思路客

第8章（第1页）

凌皓翻开父亲遗留的笔记，斑驳血迹刺痛双眼。

“皓儿，当你见到这些文字，说明世界已向你展露獠牙”

青铜戒指在掌心苏醒，冰冷刺骨的力量直冲脑髓。他盘膝坐下，将神血与地脉之力同时引入经脉，体内瞬间化为惨烈战场。

骨骼在灼烧中哀鸣，戒指在掌心烙下青痕，玄禹的声音穿透剧痛：“记住这痛，它是你活着的铁证！”

石室狭小而冰冷，空气里悬浮着陈年尘埃，在洞壁符文的微光里载沉载浮。凌皓站在石桌前，指尖拂过那本笔记粗糙的封面，父亲最后的气息仿佛还凝在墨迹与血渍交融的“致吾儿凌皓”几个字上。每一次呼吸，都像有钝刀在肺腑间拉扯。

他颤抖着翻开的要诀，与玄禹最后那句“念诵起始篇，以神引气，循经于脉”的指引，在脑中反复烙印。

他闭上眼，心神沉入那已然化作惨烈战场的躯壳。

神血之力，如同被激怒的熔岩之河，带着方回那桀骜不驯的空间狂性，在他强行开拓的经脉中左冲右突，每一次奔涌都像要将脆弱的通道彻底焚毁。而玄禹注入的那股厚重温和的地脉之力，则如同沉默的山岳，竭力阻挡、安抚、引导，却也在神血的狂暴冲刷下节节败退，不断被蚕食、消磨。

更可怕的是指环带来的那股力量！它如同最冷酷的监工，一条无形的、带着倒刺的冰冷锁链！每当神血稍有失控，妄图撕裂经脉，或地脉之力试图固守某处导致气息凝滞时，这锁链便骤然收紧！

噗！

左臂一条细小经络不堪重负，瞬间崩裂！鲜血混合着淡金色的神辉从毛孔中渗出。一股被活生生剥皮抽筋般的剧痛让凌皓眼前一黑，身体剧烈一晃，喉头腥甜翻涌。

“呃啊——！”

剧痛中，玄禹那苍老微弱却带着奇异力量的声音，如同穿过亘古迷雾的晨钟，在他灵魂深处蓦然敲响：“守心！固念！意随气走，气顺脉行！任它焚山煮海，你心…即大地！”

凌皓猛地咬破舌尖，尖锐的刺痛带来一丝清明。他不再试图强行压制神血，也不再奢求地脉之力能完全抚平创伤。他强迫自己将全部意志，凝聚成一根无形的“针”，艰难地牵引着体内那混乱奔流的地脉之力，按照“地衍诀”起始篇中描绘的那条最微小、最基础的路线——从丹田气海起始，循任脉缓缓上行，过膻中，至百会！

地脉之力艰涩地流淌，每前进一寸，都像是推着万钧巨石在泥沼中跋涉。神血在旁虎视眈眈，稍有松懈便疯狂反扑。指环化身的冰冷锁链更是无处不在，每一次经脉的震颤、气息的凝滞，都会换来无情的鞭挞！

灼烧！撕裂！冻结！碾压！

无数种非人的痛苦在每一寸血肉、每一段神经上轮番上演。凌皓的身体在石床上剧烈颤抖，汗水混着血水浸透破烂的衣衫，在冰冷的石面洇开深色的印记。皮肤下，诡异的淡金与厚重的土黄光芒交替明灭，每一次转换都伴随着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

时间失去了意义。一秒如同一年般漫长。

他的意识在无边苦海中浮沉，无数次被剧痛的巨浪打翻、淹没。父母的音容笑貌，苏雨晴担忧的眼神，守墓人卡萨雷斯那燃烧着幽蓝火焰的冰冷眼眸，以及那些无面怪物狰狞的爪牙…在濒临崩溃的黑暗边缘交替闪现。放弃吧…太痛了…结束吧…一个充满诱惑的念头在心底低语。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指环的力量又一次猛烈收紧！这一次，它狠狠抽打在他强行维持运行的那一缕微弱地脉之力的核心！

嗡——！

凌皓脑中仿佛有根弦猛地绷断！一股前所未有的、直击灵魂本源的剧痛让他几乎魂飞魄散！但同时，一种极致的愤怒和不甘，如同火山熔岩般从灵魂最深处轰然喷发！

“给我…转！”他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早已被痛苦磨砺得如同顽石般的意志，在这一刻爆发出玉石俱焚的决绝！他不再顾及经脉的承受极限，疯狂地压榨着最后一丝精神力量，裹挟着那缕微弱的地脉之气，如同逆流而上的绝望之鱼，悍然冲破了膻中穴的最后关隘！

轰隆！

体内仿佛响起一声沉闷的雷鸣！

那缕微弱的地脉之气在冲过膻中的刹那，骤然壮大了一丝！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大地的厚重生机，如同久旱后的第一滴甘霖，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地从那缕气息中弥散开来，瞬间浸润了沿途近乎枯竭的经脉！

剧痛依旧如潮水般汹涌，但在这股新生的、代表着“生”的厚重力量浸润下，痛楚中似乎掺杂了一丝…坚韧的意味？就像干裂的土地被雨水滋润，虽然依旧龟裂，却有了承载更猛烈风暴的可能。

神血的狂躁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微微滞涩了一瞬。

凌皓猛地睁开双眼！

瞳孔深处，那抹因痛苦和疯狂而弥漫的血色悄然褪去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历地狱淬火后的、近乎冰冷的沉凝。淡金色的光芒依旧在眼底流转，却不再无序狂躁，而是多了一种内敛的、如地火奔涌于厚土之下的力量感。

掌心那枚青铜指环，不知何时已牢牢套在他的左手中指上。戒指表面那古拙的云纹深处，多了一道细若发丝的、仿佛被烈焰灼烧过的暗红痕迹，与指环本身的青铜色融为一体，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凶戾与沉重。

一股微弱却无比真实的气流，正缓慢而坚定地在他体内，沿着那条被血与火强行开辟的微小路径——丹田、气海、膻中、百会——艰难而执着地循环流转着。每一次循环，都带走一丝神血带来的燥烈，留下一丝大地的厚重。

一个微小却稳固的循环，终于…成了！

凌皓缓缓抬起手，看着那枚仿佛已成为身体一部分的青铜指环，感受着体内那缕微弱却真实不虚的、属于他自己的力量在奔流。痛苦并未消失，只是化作了沉重的基石。

他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艰难地站起，走向石室之外。目光投向洞窟深处，玄禹枯坐的身影在微光中依旧寂然不动。

路，才刚刚开始。这刻骨铭心的痛，这指环烙下的印记，这体内初鸣的地脉之气…都将是他斩开黑暗、讨还血债的薪火。

他握紧拳头，青铜指环硌在掌心，冰冷而坚实。下一步，是彻底掌握这份力量，然后…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