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柳如霜发出一声凄厉至极、崩溃绝望的尖叫,再也无法承受这泰山压顶般的羞辱,“你……你血口喷人!这是假的!是伪造!”
柳如霜色厉内荏地尖叫,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你一个低贱的娼……妓院老板,为了脱罪,竟敢如此污蔑当朝丞相府!我爹……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伪造?”苏璃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指尖优雅地弹了弹那张赎身契,“柳元吉的笔迹,这满京城钱庄票号、衙门书吏,哪个不认得?要不要我立刻请几位老先生来,当场验一验这墨迹的真假?或者,请凝香姑娘出来,亲自拜见一下她未来的侄女?”
“不!”柳如霜失声尖叫,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她猛地扭头,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看向身后那群贵女。
可那些平日与她姐妹相称、同气连枝的闺秀们,此刻却纷纷避开了她的目光,有的甚至悄悄挪动脚步,不着痕迹地退到了人群边缘,恨不得立刻与她撇清关系。孤立无援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
揽月轩内,死寂了片刻,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议论。
“我的天……柳家居然……”
“柳丞相亲自给兄弟赎花魁做妾?这……”
“柳如霜这次可是把柳家的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慧宁郡主……好厉害的手段!好硬的骨头!”
“那一巴掌……啧啧,真解气!柳如霜平日里在京城横着走,今天可算踢到铁板了!”
苏璃眼底的冷意更甚。她缓步上前,在柳如霜惊恐的注视下,再次扬起了手。
“啪——!”
第二记耳光,比第一下更重、更狠,狠狠抽在柳如霜的右脸上!对称的指印瞬间浮现,嘴角甚至渗出一丝血线。
“啊——!”柳如霜被打得眼前发黑,耳中轰鸣,站立不稳地摔倒在地,发髻彻底散乱,狼狈得如同街边乞丐。她捂着脸,泪水混着屈辱疯狂涌出。
苏璃居高临下,眼神如冰封的湖面,不起波澜:“这一下,是替被你柳家强买强卖、前途未卜的凝香姑娘讨个公道。”她目光扫过楼下那些因这动静而聚拢过来的、神色各异的醉仙楼姑娘们,
“这一下,是替我醉仙楼几十位清清白白、凭本事吃饭的姑娘们,讨个说法!我苏璃开门做生意,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姑娘们卖艺不卖身,靠的是自己的本事吃饭!轮不到你柳大小姐一口一个‘脏’字作践!”
整个醉仙楼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姑娘们看着苏璃挺直的背影,眼中隐隐泛起水光,腰杆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
苏璃直起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响彻全场:“柳家教女无方,纵女行凶,当众辱骂、殴打御封郡主!这笔账,本郡主记下了!明日早朝,我自当亲自进宫,面见圣上,请圣裁!”
话音刚落,醉仙楼门口一阵骚动。
“让开!都给本相让开!”一声压抑着雷霆之怒的沉喝传来。
人群如潮水般分开。当朝丞相柳元正,一身紫色蟒袍,脸色铁青,在几名护卫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他显然是得了消息匆匆赶来,额角还沁着细汗,呼吸略显急促。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瘫坐在地、双颊红肿、钗环散乱、哭得不成人形的女儿柳如霜,再看到苏璃手中那刺目的大红赎身契,以及周围无数道或鄙夷或探究的目光,胸中怒火几乎要冲破天灵盖!
他老谋深算,瞬间权衡了利弊。苏璃最后那句“请圣裁”和“御封郡主”如同冰锥,刺得他一个激灵,这女人,手里到底握了多少东西?
电光火石间,柳元正做出了决断。
他没有冲向苏璃质问,甚至没有多看女儿一眼。他猛地转身,几步冲到柳如霜面前,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高高扬起了手——
“孽障!”
“啪——!”
第三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抽在柳如霜已经肿胀不堪的右脸上!力道之大,打得柳如霜直接扑倒在地,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这一巴掌,彻底打懵了柳如霜,也打懵了在场所有人。谁都没想到,柳元正竟会当众对女儿下如此狠手!这无异于自己坐实了“教女无方”的罪名!
柳元正打完后,胸膛剧烈起伏,脸色由青转红再转白。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杀意,霍然转身,对着苏璃的方向,竟是双手抱拳,深深一揖到底!
“郡主息怒!”柳元正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脸上挤出极其难看、却又不得不做的“诚恳”表情,“是本相教女无方,疏于管束,致使这孽障失心疯发作,冲撞了郡主!本相在此,代小女向郡主赔罪!回府之后,定当严加管教,绝不轻饶!还望郡主……海涵!”
他姿态放得极低,言辞恳切,仿佛一个为不孝女操碎了心的老父亲。然而,宽大蟒袍袖口下掩着的手,却因极致的愤怒和屈辱而抖得厉害。
想他柳元正纵横朝堂几十年,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还是被一个他视如蝼蚁的妓院老板逼到如此地步!
苏璃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甚至没有伸手虚扶一下的意思,就这么冷眼看着当朝丞相对她行大礼。她脸上没有任何得色,依旧是那副清冷疏离的模样。
“管教?”苏璃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柳元正虚伪的道歉,“柳丞相还是先管好自家门户,约束好令兄吧。纳妾本是私事,可闹得满城风雨,连累丞相府的清誉,就不好了。”
柳元正身子一僵,缓缓直起腰,老脸上肌肉抽搐,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他听出了苏璃话里的威胁。凝香的事,还没完!
果然,苏璃对秋娘再次颔首。
秋娘这次捧出的,是一只小巧的紫檀木锦盒。
苏璃伸手打开盒盖。里面并非珠宝,而是一本装订整齐、墨迹簇新的册子。她两根纤纤玉指拈起册子,随意地翻开一页,在柳元正骤然收缩的瞳孔前晃了晃。
“凝香姑娘感念柳大老爷‘厚爱’,昨夜特意将她入柳府为妾时,柳大老爷所赠的‘薄礼’清单,誊抄了一份予我,聊表心意。”苏璃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