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情宗又热闹起来了。
山门内外,剑气与胭脂气齐飞,道法共儿女情长一色。三年一度的宗门大比在即,本该是磨砺道心、检验修为的庄严盛事,在天情宗,却硬生生演变成了大型的爱恨情仇展示舞台。
年轻的弟子们成群,讨论的却不是谁的剑法更精妙,谁的符箓更玄奥,而是宗门大师兄与炼丹房圣女那段惊天动地的虐恋又进展到了哪个阶段;是执法堂的冰山首座,又为了新入门的小师妹,破了几次例;是谁为了谁醋意大发,在演武场上约斗,打得难分难解,最后双双吐血,反而加深了羁绊。
整个宗门,从上到下,仿佛都中了一种名为“爱情”的蛊。修为的精进,似乎只是为了在心上人面前大放异彩;道法的修炼,也成了争风吃醋时最有力的武器。
而林漱,是这片喧嚣中的一个异类。
她此时正待在天情宗最偏僻、最冷清的角落——藏经阁。
作为宗门重地,藏经阁本该守卫森严,但天情宗的弟子们对这些枯燥的玉简功法兴趣缺缺,他们更热衷于真人演绎的爱恨纠葛。久而久之,除了少数真正潜心修行的苦修士,这里门可罗雀。
林漱便是这藏经阁唯一的看守弟子,兼职扫地、除尘、整理书架。
她一身最普通的外门弟子青衣,洗得有些发白,长发用一根木簪随意挽着,面容清秀,却没什么表情,像一潭古井,不起半点波澜。她加入天情宗已有十年,修为不高不低,在外门弟子中处于中游,从未在任何场合引人注目过。
同门对她的印象,就是一个沉默寡言、没什么存在感的扫地师妹。
此刻,她正拿着一块软布,细细擦拭着一排排积了微尘的书架。她的动作很慢,很专注,仿佛这世间最值得投入心神的事,便是擦掉一本书卷上的灰尘。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她身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真实。
阁外,一阵越来越近的激烈争吵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赵寻!你还要不要脸!你明明知道那株‘凝神花’是我要送给师尊的寿礼,你竟然把它拿去讨好苏师妹?”一个女子的声音尖锐而愤怒,充满了被人背叛的委屈。
紧接着,一个男子的声音不耐烦地响起:“周师妹,我与清月两情相悦,一株凝神花算什么?再说了,我与你不过是普通同门,我的东西想给谁,需要向你报备吗?”
“两情相悦?好一个两情相悦!你忘了当初是谁在你被罚入思过崖时,日日给你送饭?是谁在你修行岔气时,为你护法三天三夜?赵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够了!陈年旧事,休要再提!我赵寻心有所属,你若再纠缠不休,休怪我不念同门之情!”
争吵声越来越大,显然两人已经来到了藏经阁外的空地上。
林漱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好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又是他们。
内门天骄弟子,赵寻,与他的两位红颜知己,周芷若和苏清月。这段三角恋,是近半年来天情宗最热门的话题,其精彩程度,足以让山下的话本先生都自愧不如。
林漱对这些情情爱爱毫无兴趣,她只是觉得……吵。
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看完手里这本《上古阵法残解》,书中一个关于空间折叠的微型阵法让她很感兴趣,或许可以用来改造一下自己的储物袋。
可惜,天不遂人愿。
“铮——”
一声剑鸣,阁外的争吵骤然升级。一股凌厉的剑气冲天而起,伴随着赵寻的怒喝:“周芷若,你敢对我动手?!”
“我便让你看看,我这三年的苦修,是不是都喂了狗!”周芷若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剑招却愈发狠厉。
一时间,剑气纵横,灵力激荡。两名内门弟子的修为皆已筑基后期,动起手来声势不小。飞沙走石,草木摧折,狂暴的能量余波一圈圈扩散开来,将藏经阁的木门震得嗡嗡作响。
林漱轻轻叹了口气,将软布放下,走到窗边,平静地看着外面那对打得“情深意切”的男女。
在她眼中,这两人的剑法和灵力运用,简直错漏百出。为了追求招式的华丽,浪费了至少七成的灵力;情绪主导了剑意,看似凶狠,实则章法全无,破绽大开。若是生死相搏,这两人在真正的修士手下,走不过三招。
但她并不关心这个。她关心的是,再这么打下去,她清净的藏经阁就要遭殃了。
果不其然,争斗中的赵寻似是被逼急了,为了一招制敌,在心上人苏清月面前展现自己的威风,竟是使出了一招压箱底的绝学。
“惊涛骇浪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