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同样灯火通明的深夜,当马师傅将一片呢料衣片提起,轻轻抖开时,整个车间都安静了。
灯光下,深沉的墨色如同夜色下的远山,在布料上层层铺开。
边缘处,墨色自然地晕染过渡成清雅的月白,没有一丝生硬的边界,如同水墨一般,深浅有致,意境悠远。
这正是周柒柒设计图中“远山黛”的效果!
“成了!真的成了!”
短暂的寂静后,是压抑不住的欢呼!
女工们激动地拍手,有的甚至抹起了眼泪。
几天几夜的辛苦,无数次的失败,在这一刻都值了!
很快,红白渐变,紫白渐变,还有黄绿渐变
周柒柒设计图上的五大高级配色方案,全都被试验了出来!
成功的那个晚上,周柒柒没有让兴奋冲昏头脑。
她把所有参与其中的工人师傅都召集到一起。
“姐妹们,咱们自己染出来的‘宝贝’,得有个好名字!”
周柒柒脸上还沾着点蓝色染料,笑容却比灯还亮,
“大家集思广益,给咱们的新‘光华’取个响亮的名字!”
压抑了几天的气氛彻底沸腾了。
工人们七嘴八舌,热情高涨:
“我看像山水画!叫‘水墨丹青’!”
“那深蓝淡蓝的,像不像远处的山?叫‘远山’好!”
“暮山紫!这名字图纸上就有,多好听!”
周柒柒仔细听着,眼里闪着光,一口气记了好多个名字。
最后,她综合大家的智慧,一锤定音:
“好!咱们的新系列,就叫‘水墨光华’!具体款式,就用大家取的这些意境美的好名字!不过,具体是什么名字,咱们现在先不公布,大家跟我一起先保密,到时候有惊喜”
就在第一服装厂里热火朝天、干劲儿十足的时候,第三服装厂那边却是一片冷清萧条。
为了掐死周柒柒的退路,丘奉贤这回是真下了血本。
厂里账上那些明面上的、犄角旮旯里的钱,全被他挪了个干干净净,连工人的福利费、养老储备金都掏空了。
这还不够,他又把厂子的厂房、地皮、还有那几台还算值钱的老设备,一股脑儿抵押给了银行,贷出一笔能压死人的巨款。
但是这些钱都没在账户里待上多久,就像流水一样,哗哗地淌出去,全都变成了原材料。
堆积如山的英产骆驼绒,那些价格死贵的进口辅料,第一服装厂抢购什么,他就加价买下来什么。
钱花的精光,才勉强把那些东西都买回来了,最后连另外租废弃厂房的钱都没有了。
所有高价抢来的料子,最后只能全都堆在了车间里。
厂里唯一还在忙碌的,就是丘奉贤那个几个堂弟表弟。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死死叮嘱第一服装厂的动静,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回来报告。
这都过去十来天了,预想中张国强和周柒柒哭爹喊娘,提着钱来求他的场面迟迟没有出现。
去黑市里卖布料的人也说,那边没见第一服装厂的人来问价。
但是,丘奉贤一点也不急。
他每天都跷着二郎腿,窝在自己办公室那张宽大的皮椅里,慢悠悠地品着刚沏好的高档龙井。
手边摊着几本崭新锃亮的小轿车宣传画册,他的手指点着上面一辆黑色桑塔纳的图片,仿佛那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小姨子刘香芹来问情况,他只嗤笑一声,
“急什么?两款料子都在老子手里攥着呢!那么多订单像催命符似的压着,除非她周柒柒会变戏法,能变出好料子,否则,爬也得爬到老子面前来求!”
他笃定得很,觉得周柒柒的挣扎不过是晚几天认命罢了。
丘奉贤盘算着,就算现在开工生产,做出来的衣服也卖不出去,还得搭上人工水电,实在是不划算,还不如干脆停产算了。
于是,原先还能勉强运转的服装厂,说停工就停工了,工人师傅们也临时放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