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愚昧,分不清谁真谁假。但他们看得懂——连敌国的女帝,都肯为我徐谦的制度捧场,那这制度,就不是我徐谦定的,是天命所归。”
第二日,天未亮,营地已人山人海。
焚谱台旧址上,新立起一座石碑,碑上刻着三个大字——洪闲碑。
“洪”为万民之愿,“闲”为乱世终安。
碑文未写,但百姓已跪拜如潮。
徐谦立于高台,玄甲未卸,却披了一件素袍,宛如布衣天子。
他展开《公田律》,声音如雷贯耳:
“自今日起,废私田,立公田!凡流民皆可耕种,收成三七分——七归民,三归营!不得兼并,不得买卖,违者斩首!”
话音落,万民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呼声震天,连远处山岭都在回响。
云袖被请至高台,身披雪袍,金甲未卸,宛如战神临世。
徐谦亲自递上礼器——一把铁锹,通体乌黑,上刻“开土立命”四字。
“请女帝,为第一块公田培土。”
她接过铁锹,指尖抚过那冰冷的铁刃,忽然一笑。
下一瞬,她猛然扬起铁锹,将一捧黄土高高抛向天空!
尘土飞扬,如雨洒落。
“这土,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她声音清越,却穿透喧嚣。
“它属于那些被饿死的人。”
全场死寂。
徐谦眯起眼,手指微微收紧。
但下一刻,他忽然笑了,抬手带头鼓掌。
“说得好!”
他朗声大笑,“从今往后,公田之魂,就叫‘亡者之土’!每一粒谷,都是对亡灵的祭奠;每一分收,都是对贪官的审判!”
百姓再度跪拜,呼声比先前更烈,几乎掀翻天幕。
云璃立于台下,望着那高台上的两人,低声喃喃:“她不是在配合你……这是在改写你啊。”
徐谦没回头,只将茶盏轻轻放下,杯底磕在案上,发出一声闷响。
夜深,风止。
霜华阁内,小霜正低头整理药草,烛光映着她瘦弱的侧影。
门外雪地上,一串赤足脚印,悄无声息地逼近。
红衣贴身,银铃未响。
柳莺儿立于门边,刀已出鞘,寒光映着她猩红的唇。
她盯着小霜的后颈,缓缓抬起刀锋。
而阁内深处,云袖端坐不动,手中捻着一缕药香,目光沉静如渊。
风未动,铃未响,杀意却已满屋。
柳莺儿的刀锋贴着小霜脖颈滑过,一缕黑发无声飘落,落在药碾之上。
“再敢施药,我割了你的手。”她声音似情人低语,却带着淬毒的寒意。
小霜指尖微颤,手中药杵未松。
她没抬头,只低声说:“药不分敌我,救人也不分国界。”
“天真。”
柳莺儿冷笑,刀刃又压下半分,皮肤绽出一道血线,“你以为你在行善?你不过是在替徐谦养顺民——听话的、感恩的、甘愿为他卖命的牛羊。”
云袖终于起身。
火光下,她褪去雪袍外罩,缓缓卷起左臂袖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