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出宫前,谢无祸简单做过乔装,现在的他面色苍白,长发半束,如瀑般倾泻在肩头,一袭白衣坐于轮椅上,白衣虽朗朗如月,但因着那苍白的唇色,衬得面色越发不好,眉宇间是难以掩饰的病气。
岳昌帝收紧拳,心下轻叹,哑声道:“靠近些,让朕再瞧瞧。”
谢无祸微微拧眉,似乎在疑惑父皇为何如此,但还是转着轮椅靠近床榻,眼帘微垂,纤长的睫羽打在眼睑上,显得异常乖巧。
岳昌帝定定看着他:“最近如何?”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觉得好了许多,院首开的药很管用。”谢无祸看向候在床边的刘言,垂首道谢:“多谢刘大人。”
刘言:“。。。。。。是臣该做的,殿下不必如此。”
心里感叹:太子殿下就是不一样,若非早便知晓,我怕是也觉得眼前一片父子情深。
看着谢无祸还对刘言道谢,岳昌帝眸色微深,又是叹气,满心的悔意:“无祸,你贵为太子,不必给朝臣言谢,这是他该做的。”
谢无祸有些不赞同地抿唇:“可父皇曾说,虽为太子也要仁义善良,要。。。。。。”
“无祸,现在开始,你不必如此。”岳昌帝语重心长,“要想坐稳皇位,比起善良,更是要心狠。”
“可是。。。。。。”
“你不必担心,朕以后会教你。”
许是重病,岳昌帝心里充满父爱,这一刻他是真心想为谢无祸好,真心想让他坐上皇位,至于痊愈后又会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当然,他也没有痊愈这天了。
谢无祸生有一双黑眸,这双眼睛是岳昌帝当初最厌恶的,因为长得极像宋筠,可现在他却移不开一般对上视线,许久后,嗓音低哑:“你的眼睛像极了你母后。”
谢无祸面不改色:“外公也这般说。”
岳昌帝声音一顿,许久后又道:“无祸啊,做皇帝不可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后宫是稳固朝堂的手段,所以,朕并未背叛你的母后,朕也有难处。”
“嗯。”谢无祸没了想装的念头,淡淡应声,看他咋演。
“待你称帝便懂了,这辈子,不可能只爱一人。”岳昌帝陷入情绪无法自拔,自顾自说着,不知是在同他说,还是仅在说服自己:“爱情本就不纯粹,中间掺杂了太多利益,如果来生朕与你母后做一对寻常夫妻,朕一定会。。。。。。”
最后的话他没说完,许是自己也觉得不现实。
谢无祸微微垂眸,掩去眸中的情绪。
——不可能只爱一人么?
可他谢无祸能做到,一辈子只爱一人,其中没有利益,只是纯粹地爱她。
皇帝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心里话,大多都是他说,谢无祸听,或许皇帝也压根没想让他应声,只是想有家人陪着,而这人正是他与爱妻的儿子,是出生时愿他无祸平安的儿子。
总之,待谢无祸要出宫时,天色已暗。
他看着心情好了不少的皇帝,嗓音微启:“父皇要注意身体,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刘言一听,头皮都麻了一瞬。
岳昌帝却是心头一暖:“好,朕会的。”
谢无祸离开寝殿,头也没回地上马车回东宫。
他离开后,岳昌帝召来周全德,交代了不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