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笑闹着,却在同一时间,面具后的脸色倏然沉下,像是凝聚着风云。
几乎也是同时,他们侧眸,齐齐看向不远处一直盯着他们的和尚。
那和尚身形瘦削,却挺拔如古松,一袭腿色的麻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肩头,衣缘处还留着几道歪斜的针脚,一瞧便知手艺之烂。
他头顶戒疤已生出寸寸短发,浓眉下一双眼睛半阖,似睡非睡,但许是因为眼尾上挑,倒像是一直在定定看着两人。
发现闻慕词两人的视线,和尚向他们走来,麻鞋踩在青石板上寂然无声,腰间的铜铃轻轻摇晃,但因着铃舌被取,只剩个哑壳子不停晃荡,像是在嘲笑这红尘的热闹。
他分明向他们而来,却像是超脱世俗,不惧外人眼光,也不惧冬季寒冷,只披着一身麻衣。
闻慕词和谢无祸噤声,待他靠近,和尚先开口,嗓音沙哑:“打扰两位施主。”
“有何事?”闻慕词也没绕弯,直接问他。
听到这话,和尚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意,倒是有了几分人间的活气,他先冲谢无祸双手合十轻轻一拜,这才转向闻慕词。
他双手依旧合十,低眉垂目,声音低沉而悠远,似从古刹深处传来,却只在耳边嗡嗡作响,只堪堪让她一人听见。
闻慕词一愣,心里微惊,竟是传音入密!
惊的并非此番功力,传音入密受内力限制,也就是说内力高深者将能听见旁人的密语,她虽不知谢无祸目前内力如何,但想来也不错,可他却并未听到声音,拧紧眉,显然也意识到这点。
要么,这个和尚内功极高,要么就是此功法极强,不受内力限制。
闻慕词还在思索,下一刻便听到和尚的话在耳边响起:“施主本非此界之人,远渡而来,所求之事,亦是我界所愿,故定能达成。然此程凶险,劫数有二,皆可致命。”
“然施主乃他界天选之人,命数非凡,此方天地不敢轻夺,否则阴阳逆乱,因果难平。”
他缓缓抬眼,目光如深潭映月,既慈悲又莫测:“第一劫,虽有惊雷,终化甘露。天道有亏,必以机缘偿之。”
“第二劫,天命所佑,自得贵人相助,施主只需心无挂碍,一往无前——”
和尚袖袍微动,铜铃轻晃,却无声响,只余有一缕若有若无的檀香。
“此界众生,无人敢断汝命途。”
闻慕词心底骇然,最初是因他知晓她的来历,后面便完全震惊于他之所言。
尤其最后一句“无人敢断汝命途”,这完全竖起一张极坚固的盾牌,将所有风险都挡在其外。
她心里很清楚,“他界天选之人”既是因她的能力,也是因爹娘那些长辈和哥哥姐姐们。
随便一个都是她世界的龙凤之人,他们捧着宠着的人在外界遇到危险,甚至丧命,怕是“阴阳逆乱,因果难平”都难以概述。
她还在思索,一旁的谢无祸却拧紧眉,一双黑眸死死睨着和尚,他只看的见和尚薄唇微启,不断地说着什么,可却压根听不见声音,与之相反却是闻慕词逐渐惊然的神色。
谢无祸神情不悦,下一刻,和尚便转向他,再次一拜,传音入密:“施主,你乃此界天选,此生所行,皆为弥补前尘遗憾,令众生得善果。你身边之人,亦在其中。”
他微微一顿,眼中似有佛光隐现,却又转瞬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