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岳昌帝尚未到,朝中已然一阵肃穆,一片沉寂中,百官之首,一袭朱红袍服的太子殿下坐于轮椅,少年面色冷淡,指尖扣着扶手,似乎在隐忍旁人的视线。
早前,要离开封城时,宋琅联系木匠重新做轮椅,新轮椅舒服许多,也更威风,精心刻画的纹路云兽简直不能再好看。
比原本的木椅好了太多,宋琅本以为他会很喜欢,却没想谢无祸脸色淡淡,瞅了瞅原本轮椅,满眼遗憾,转而对木匠道:“在扶手处,刻一个小狐狸。”
彼时,宋琅已然知道他的心思,满心无言,却也毫无办法。
就这样,原本十成十完美无瑕的轮椅,扶手处多了只半巴掌大的小狐狸。
格格不入,不忍直视。
谢无祸却爱极,此时不在乎别人的视线,指尖轻轻摩挲狐狸。
朝臣们两两对视,压下心中的情绪。
文官之首的许肃离谢无祸很近,一双浑浊的眼瞥过去,分明面无表情,眼中也没有什么情绪,但就是感觉阴冷至极,像是毒蛇。
可偏生,谢无祸理都没理,一心一意都是狐狸。
许肃嗓音沙哑:“昨日忘说,祝贺殿下此番有惊无险,平安归来。”
谢无祸这才舍得分给他一个眼神:“能再见许相,孤也觉得很是幸运,只觉恍若隔世。”
许肃一顿,眸中浮现凌光,感觉这话有些不对劲。
“许相可要保重身体,吃好睡好,孤极为担心你的身体。”谢无祸目光又看向小狐狸,指尖轻轻摸过,似笑非笑,毕竟再过段时间,你怕是活着都煎熬。
“多谢殿下关心。”许肃轻笑:“但殿下也要注意身体,腿虽废了,但人没废便是最好。”
“许相如此担心孤,孤甚是感动,有机会定会千百倍还之。”
许肃还想说什么,便听一身尖利的声音炸响:“陛下驾到——”
百官大臣齐齐恭敬行礼:“臣等恭请陛下圣安。”
“众卿平身。”
礼官大喝:“今日朝议,有事启奏,无声退朝——”
早朝正式开始,近来冬季,多言便是雪灾冰寒,紧接着便是南羽之战。
南羽之战大捷,昨夜已有祝贺,也不必多言。
便在此时,兵部侍郎张立出列:“臣有本奏!”
霎那间,朝中早有耳闻的朝臣都心中一紧,知晓今日的正戏来了,许肃脸色不变,好似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谢无祸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安稳地坐在轮椅上,就差打个哈欠睡一觉。
“臣弹劾丰州刺史周岩,欺瞒圣听,虚报政绩,致使盗匪猖獗,祸害百姓!”
早便看过奏折的岳昌帝抬眼,语气平静:“前不久周岩才因‘境内靖平’受赏,卿何出此言?”
张立躬身,声音铿锵有力:“陛下,臣奉旨去往封城,途径丰州俞城,却遭山匪劫道,随行士兵死伤数人,若真如周岩所奏‘境内无匪’,臣此番遭遇,莫非是鬼魅作祟?!”
许肃面色平淡,却移眸看向一人,那人心下了然,出列:“陛下,钦差遇劫,臣亦痛心。然南方地广,山野流寇偶有出没,未必尽在丰州境内。周岩勤政爱民,去岁税赋亦足,又怎敢欺君?”
好一个许党!谢无祸看戏般,在心里附和:继续继续,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