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从暗格里抽出一叠画稿——全是我的小像!有在河边浣衣的、灯下缝袜的,甚至昨日我偷摘廊下枇杷的瞬间…
十年,三千六百日。他碾碎画纸,眸中猩红翻涌,我每日对着这些描摹,就怕忘了你眉梢弧度…你却真敢一去不回
第三回
碎玉焚诗·偏执的囚笼
(一)
我颤声诘问:既恨我,何苦困着替身自欺
他猛地掐住我后颈逼向屏风——紫檀木屏风轰然倒地,后面竟藏着满墙诗稿!皆是他字迹,密密麻麻写着曾与美人桥上别,恨无消息到今朝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最刺目的,是血墨泼就的梁姬,归来!
替身他撕开胸前蟒袍,心口处赫然纹着茜字,旧疤新肉狰狞可怖:吐蕃刺客淬毒的匕首捅穿这里时,我喊的是你的名字!
窗外惊雷炸响,照得他面色青白如鬼。他忽然软倒在我肩上,滚烫的额贴着我的颈:茜娘,我疼…
像极了十年前那个雨夜,他被族兄打得遍体鳞伤,也是这样蜷在我陋室的草席上喊疼。鬼使神差地,我抬手抚上他眉间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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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骤然惊醒,狼狈欲逃。我拽住他袖角:沈督军也会怕
怕他反身压我入衾枕,气息灼烫,怕你看见我如今——像骊山猎场被撕破皮的狼!
却最终只是埋首于我颈窝,颤声叹:…终究舍不得伤你。
(二)
转机生于某个雨夜。
他醉倒在我榻前,抱着我旧襦裙嘶哑呓语:茜娘…那年你煮的雕胡饭,硌得我心口疼…
翌日他竟真拎来一袋雕胡:煮。
我盯着灶房琳琅满目的金厨具,故意将饭煮得夹生。他面不改色地吃完,最后从唇间吐出口血——糙米硌破了旧伤。
满意了他抹去血迹,眼底竟有笑,还是当年滋味。
自此,他渐渐允我碰他的兵符、读他的军报。某日我随口评了句河西节度使的战术,他竟认真与我辩了半日。烛火跃在他眸中,化开十年寒冰:茜娘,若我重头学做君子…你可愿重头试喜欢我
上元节那夜,他拆了我腕间锁链,带我登长安鼓楼。万家灯火坠入他眼眸,他替我簪上支鎏金穿花戏珠钗:旧物熔了重打的——往后都打新的。
第四回
烬中暖·天命难违
(一)
我是在他密室寻到那匣物的。
那日他奉命出征范阳,我无意触动机关,竟见整墙命理图谱!中央悬着我们的八字红线,密密麻麻注着天命劫数逆改生死等符咒。
紫檀盒中躺着枚赤玉戒指——竟用我当年当掉的定情银簪熔铸而成!内壁刻着郁聘茜;底下压着地契:曲江池畔二十亩芙蓉田,恰是我昔年笑谈想要的花海嫁妆。
最惊心的是那卷圣旨:他竟用赫赫军功,换了一道强娶民女梁氏不予追责的特赦令。朱批赫然写着:朕许卿妄念,唯望守心。
还有数封未寄出的信。最早那封写着:茜娘见字如面。今日又斩吐蕃一将,离娶你又近一步…墨迹被血渍晕开。
(二)
他提前归府那夜,满身血腥气抱紧我:范阳卢氏送女攀亲,我说家中已有胭脂虎。
我笑着替他卸甲,却摸到背后深可见骨的箭伤。他浑不在意地反手拔箭,血溅上我的素纱裙:正好,染件嫁衣。
烛火噼啪中,他忽然单膝跪地,举起那枚赤玉戒:当年你说,聘礼须得三媒六聘——我补了十年,够不够
我泪眼模糊地点头。他颤抖着套上我无名指,尺寸完美契合。
大婚那日,全长安皆议论:沈都督竟拆了府邸西墙——那堵困住我十年的复刻囚笼。碎瓦砾中,他亲手栽下新杏树,在我耳边低语:
从此你要的诗与天涯…我都陪你丈量。
第五回
赤玉为聘·终局与归途
(一)
婚宴宾客如云,他却被圣上急诏入宫。归来时带着浓重血腥气,指尖却拈着枝红杏。
最后一桩债清了。他漫不经心把玩杏枝,当年逼你当掉银簪的当铺老板,刚在诏狱咽了气。
我悚然一惊。他低笑:怕了可惜晚了…忽然剧烈咳嗽,猩红血沫溅上杏花。
御医诊出他旧伤毒发,只剩三月寿命。我彻夜跪在佛堂祈福,他却砸了药碗:求什么佛我逆天改命时,诸佛早弃了我!
当夜他高烧呓语,死死攥着我的手喊茜娘别走。我哭着吻他眉心:不走,地狱也陪你。
奇迹般地,他竟在立夏那日好转。御医连称天佑,他却摸着我消瘦的脸颊嗤笑:看来阎王也怕胭脂虎。
(二)
真正转机来得猝不及防。
某日整理战利品,我翻出个西域金匣,内藏梵文密卷。僧侣译出那竟是天竺续命秘术,需以爱人心头血为引。
他当即砸了金匣:谁敢动你,我屠他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