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他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汗毛倒竖。
“我们是在逃命。”
“独眼狼卫,是北莽最顶尖的刺客。他们胯下的,是日行千里的北境宝马。他们的耐力,是野兽级别的。按照常规方法,我们追不上。”
“追不上,天狼关就破。天狼关破了,我们就是孤军,独眼狼卫会将我们全部杀害。”
“所以,我们不是在跟他们比谁跑得快。”
“我们是在跟他们比谁先死。”
“用你们的命,用马的命,去换一个追上他们的机会。用三千条命,去填平我们和他们之间的距离。”
“现在,还有谁有意见?”
荒原上,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江寒这番血淋淋的话震慑住了。
逃命跟他们比谁先死
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没把他们当成一支军队。
在江寒眼里,他们三千人,连同三千匹战马,不过是一支用来消耗,用来追命的燃料。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每个士兵的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跟随的,是一个怎样的疯子。
“执行命令!”
江寒的咆哮,打破了死寂。
百夫长们一个激灵,再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冲入队列,大声传达着这道命令。
叮叮当当的声响中,备用的甲片、沉重的行囊、甚至代表荣耀的队旗,都被毫不留情地丢弃在荒原上。
三千轻骑,在最短的时间内,变成了三千名只为杀戮和奔跑而存在的死士。
“第一队!随我冲!”
江寒再次一马当先,化作箭矢的尖端,狠狠刺入前方的风中。
第一队的一千名骑兵,咬着牙,将对死亡的恐惧和对家园的眷恋,全部化作了踩踏马腹的力量,紧随其后。
大地开始剧烈震颤。
这场与死神的疯狂赛跑,正式开始。
最开始,一切都如那络腮胡副将所料,混乱不堪。
士兵们根本无法适应这种极限的节奏。
一炷香的全速狂奔,几乎要将肺都颠出来。战马的鼻孔里喷出灼热的气浪,浑身肌肉都在哀鸣。
当轮换的命令下达时,前锋队伍几乎是凭着本能向两侧散开,动作狼狈,甚至有几名骑士因为力竭而险些坠马。
而接替他们的中军队,也因为仓促提速而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江寒始终在三支队伍的交界处游弋,像一头冷酷的牧狼人,用最严厉的手段,矫正着队伍的每一次错误。
“三队七什!跟上!想死吗?”
“那个胖子!你的马速慢了!用刀抽!抽不动就滚下去!”
“阵型!保持箭头!你们是猪吗?”
起初,士兵们心中还是挺不爽的。
但随着时间推移,他们发现这种战术竟然真的有效!
一个时辰过去,他们奔袭的距离,已经超过了以往三个时辰的脚程!
虽然人和马都疲惫到了极点,但那种轮换间的短暂喘息,就像是给濒死之人注入了一剂猛药,让他们一次又一次地从极限中压榨出新的力量。
队伍从最初的混乱,慢慢变得协调,最后达到了一种惊人的默契。
士兵们不再需要命令,仅凭着感觉,就能在轮换的节点上完美衔接。
络腮胡副将跟在队伍中,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早已说不出话来,他看着身边飞速倒退的景物,感受着耳边永不停歇的雷鸣蹄声,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或许真的能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