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必有蹊跷。
而现在,巴图的出现,以及他那“通敌叛国”的指控,就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大汗心中的重重迷雾。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滋长。
他开始回想,右贤王最近的举动是不是太过低调了?
他的势力是不是扩张得太快了?
他对自己,是否还像以前那般恭顺?
越想,疑心越重。
“把东西呈上来。”
大汗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护卫统领立刻上前,从巴图颤抖的手中接过血信,小心翼翼地检查过后,才恭敬地呈到大汗面前。
大汗扯开油布,露出里面那封被鲜血浸透,已经变得僵硬的信纸。
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停止了,只听见信纸被展开时发出的“沙沙”声。
大汗逐字逐句地看着。
他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但抓着信纸的手,指节却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
信中的内容,与巴图的指控完全吻合。
上面详细记录了右贤王如何与江寒暗中联络,许诺以天狼关为界,南北分治。
而作为交换,江寒需要帮助他除掉呼延赞这个大汗的心腹。
信中甚至提到了具体的计划,由忽兰部在关键时刻让开防区,引大乾军从侧翼包抄,一举歼灭呼延赞的主力。
这封信,解释了一切!
解释了呼延赞为什么会败!
解释了为什么败得如此诡异!
当然,他也想过,这可能是南朝人的反间计。
可是这封信是用北莽文字写的,笔迹与他收到过的右贤王亲笔战报有七八分相似。
更重要的是,信上那个属于右贤王的私人印记,不是假的!
大汗将信纸重重拍在面前的案几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所有部落首领都吓得一个哆嗦。
“巴图。”
大汗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本汗问你,你是如何得到这封信的?”
巴图抬起头,眼中流露出刻骨的仇恨:“回大汗!我们被大乾军包围时,属下亲眼看见忽兰部的人在战场边缘徘徊,却见死不救!后来属下拼死突围,侥幸逃脱,潜回大乾军营附近,想要刺杀他们的主将江寒,为兄弟们报仇。”
“我在那狗贼的帅帐外,亲耳听见他与手下谈话,提到了这封信,说这是右贤王给他的‘投名状’!我拼了命,才从一个南朝信使身上把它抢了回来!”
巴图的话,真假参半,却充满了令人信服的细节和情绪。
尤其是他那种不惜一切代价复仇的疯狂,根本不像是在作伪。
大汗身体微微前倾,巨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巴图完全笼罩。
“你说的,都是真的?若有半句谎言,本汗会将你剁碎了喂狼!”
“字字属实!”巴图猛地磕了一个响头,额头撞在坚硬的地面上,鲜血直流,“若有虚假,叫我巴图死后魂归不了长生天,永世被恶鬼啃食!”
这是草原上最重的毒誓。
王帐内,支持右贤王的几个首领脸色已经变得惨白。他们想开口辩解,却发现根本无从辩起。
物证在此,人证在此,还有最毒的誓言。
大汗拿起那封血信,又看了一遍。
他的手指,在信中提到的“忽兰部”三个字上,重重地摩挲着。
如果如果这真的是南朝人的反间计,那么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
自然是偃旗息鼓,坐山观虎斗,看北莽内乱。
可如果如果这封信是真的呢?
那么,江寒的大军,此刻又会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