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健步如飞急急往外走,却在将出栖云居的时候,被陆良用身子拦住。
他站在门前,两臂张开作阻拦状,皱眉问:
“您要干什么?”
云琛以为陆良新任大亲卫,不熟悉她和霍乾念的事,说句“阿念放兵符的位置一直都有告诉我,放心,我是拿去办正事。”
可转而又想到,陆良虽然是新官上任,但从前是霍帮飞府衔试的第一名,早在霍帮待了许多年,咋可能不知道她和霍乾念的关系。
她不禁奇怪:
“陆良,你拦我干什么?”
陆良看了眼她手里紧攥的两枚兵符,语气坚定:
“请您说清楚,您拿这兵符要干什么,我才能放您走!”
云琛本来还急得满头是汗,这下差点被气笑了,甚至觉得陆良这慎之又慎的样子还挺像叶峮。
她稳了稳情绪,简单解释道:
“宫中有大变故,阿念杀了西炎王,皇上以造反罪名扣押了我们所有人,要我交出狮威军和虎威军的兵权,才能平息所有。”
以为自己已经解释得很简洁明了了,云琛说完就要继续往外走。
可陆良却还是牢牢挡在门口,问出了一句非常出乎云琛意料的话:
“那您为什么不反呢?”
云琛睁大眼睛,瞪着陆良,后者神情坚定地又说:
“现在您手握五十万大军,全楠国境内没有任何力量可以与您抗衡。您为何要乖乖听命交出兵权,就不怕一步退,步步退?皇上又反悔,还要处置你们?未来还有无数‘逼迫’和‘阴谋’等着你们?您为何不直接拥兵而反,换一个再无后顾之忧的永远太平!”
云琛后退一步,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目光看了陆良一会儿,皱眉道:
“你在说什么疯话?”
“我没有疯。”陆良紧盯云琛的眼睛,“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此时此刻换成少主在这,他不会选择将兵权交出去,而是直接带狮威虎威大军杀进皇宫?也许少主心里想反呢?”
陆良本以为,话说到这份上,云琛会停下来好好想一想了。
然而云琛却只是无比坚定,信任,没有一丝犹豫地说道:
“阿念不会。”
顿了顿,她接着说:“就算阿念真有心要反,也一定会告诉我,让我第一个知道。”
说完,再不管陆良如何想阻拦和说话,云琛推开他,翻身上马。
可陆良还不肯放弃,追出栖云居,仍发出阵阵质问:
“皇上已如此待您和少主!您为何还要忠心耿耿?人说‘父不慈子奔他乡,君不正臣投他国’!您现在对皇上的忠心只是愚忠!”
云琛本不想与陆良过多纠缠解释,可紧接着,陆良一句“您也是‘奔过他乡’的人!是晓得愤怒与反抗的!为何如今却不了?到底要什么地步您才肯放弃这愚忠?”又将云琛的脚步拖住。
她缓缓勒停马,望向高远的天空,云彩最绚烂的方向,恰是幽州。
“是。我少时曾以为‘父亲不慈’,而决然‘奔他乡’,我自然晓得愤怒与反抗。可后来,时间与现实告诉我,有时候,‘你以为’的不一定是真相。”
云琛勒马回身,直直看进陆良的眼睛:
“皇上忌惮也好,利用,欺骗,辜负也罢。且不论她本意如此,还是为人左右,被什么我不晓得的阴谋裹挟。就算她发自内心厌我,杀我,又如何呢?她又不是厌恶整个天下所有百姓。我晓得皇上并非高世之主,在你们眼中,她平庸,善妒,自私又时而昏懦,缺点诸多……
可就是这样的她,在洛疆与黑鳞骑兵来犯时,也没有弯折过一次腰,态度坚定地寸土不让,屡败屡战。她能守住她的皇座不叫天下大乱,守住她的江山和百姓,就够了。”
陆良目瞪口呆,云琛恐怕是这世上唯一能说出南璃君优点的人。
他嘴巴动了动,想要辩解,竟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云琛又道:
“若人人为己,将‘忠心’当作要挟君王的筹码,今日你可以不满新政想造反,明日他可以看不惯某条处政结果而反,后日谁谁为触犯家族利益心生怨怼,再后日,就连看不惯皇上衣裳打扮都可以拿出来作为理由……
若如此以神明的标杆要求皇上,稍有不满就造反,天下焉有安定时?纵观古今,再贤能的明君,也有缺点,不是吗?在我看来,皇帝只要宽和待民,不屠戮,不暴政,这楠国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就永远不会触及我的底线。”
说完这些,云琛再次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