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空气仿佛凝滞了片刻。
紧接着,是张淑芬沉稳中带着几分不悦的声音。
“晚宁,不许胡说!什么叫野丫头?我看那孩子心思澄澈,行事果决,是块难得的璞玉。你从小在蜜罐里长大,识人断物的眼力,还差得远呢。”
“璞玉?我看是祸害还差不多!”那女孩哼了声,语气里的不屑更重了。
张淑芬去医治孩子时,叶晚宁就跟在身边远远看着,并未靠近。
“您是没瞧见下午那阵仗,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手里拎着把杀猪刀,把那夫妻俩吓得跪地求饶!那眼神,跟淬了冰似的,哪里有半点善茬的模样?”
“她要真是个善茬,下午那会儿,恐怕早就被那两个人贩子生吞活剥了。”
张淑芬的声音冷了下来,“乱世用重典,沉珂下猛药。对付那种毫无人性的畜生,就该用雷霆手段。她若真是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弱女子,我反而瞧她不上了。”
叶晚宁似乎被噎了一下,半晌才不服气地嘟囔:“反正,反正我觉得她有问题……还有她给您那瓶水,谁知道里面装的什么,您还真敢收啊?万一是害人的毒药呢?
“住口!”张淑芬这次是真的动了气,声音严厉了数分,“我行医七十载,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是药是毒,我自有判断!”
“不怕告诉你,那瓶中之物,清洌纯净,蕴含的生机远胜百年野山参!那是千金难求的活命至宝!你当是谁都能随手拿出来的?”
叶晚宁依旧不服气,噘着嘴脸上都是不满。
“就算这样,您也不能随便收人做徒弟啊!全国多少医学天才想拜入您门下都被您给拒绝了,她一个连百草都没有认全的人,凭什么有资格被您这国医圣手给收入门下啊!”
“哼,就连您的亲孙女我您都不稀罕收,凭什么收她!我不服!”
包厢内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茶杯搁在桌面上的清脆声响,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就凭她有你没有的狠劲,更有你没有的仁心。”张淑芬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透着一股子冷意,“晚宁,你只看到她手里的刀,却没看到她护下的孩子。”
“学医先学做人,医者,不仅要有辨识药材的眼力,更要有看透人心的智慧。你天资尚可,可惜被养得心浮气躁,眼界太窄,只看得到身份高低,却看不到人心善恶。你的心,已经被嫉妒和傲慢蒙蔽了,这便是你最大的症结所在。”
“这一点,你远不如她。”
老太太的眼神里全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我告诉你,那沈家丫头虽然刚接触学医,若她真肯入我门下,假以时日,成就绝不在我之下!你以后见着她,要摆正态度,听见没有!”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在了叶晚宁的头上。
她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委屈和嫉妒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还是没忍住,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呜呜呜,我,我知道了……”
门外的沈姝璃听着里面的哭腔,眉头蹙了蹙。
原来那老太太的孙女也在这趟车上。
听这口气,是个被家里宠坏了的大小姐,对自己敌意不小。
不过,这也让沈姝璃彻底确认了张淑芬的惜才之心并非作伪。
她没有再停留,悄无声息地加速通过,继续向前探查。
直到走到硬卧这边,沈姝璃隐约察觉,有道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自己身上。
那视线里并未隐藏杀意,却像条湿滑的毒蛇,缠绕着审视和贪婪,让人背脊发凉。
沈姝璃立刻警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