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

第一章（第1页）

第一卷

魂断玉阶，寒潭重生

第一章

鸩酒穿肠，恨锁深宫

永安二十七年，冬。

紫禁城的雪下了三天三夜，铅灰色的天空压得很低，把坤宁宫的琉璃瓦染成一片死寂的白。沈清晏跪在冰冷的金砖地上，单薄的素色宫装早已被风雪打透，指尖冻得青紫，却死死攥着地上碎裂的玉佩——那是她及笄那年，太子萧景渊亲手为她系在腰间的，如今碎成两半，像极了他们早已破裂的情分。

娘娘，喝了这杯药吧，喝了……就不冷了。贴身宫女锦书端着黑漆托盘，眼泪砸在托盘边缘，溅起细小的水花。托盘上的白瓷碗里，药汁呈诡异的暗紫色，散发着苦杏仁的腥气，那是穿肠的鸩毒，是新后柳氏赏给她这个废后的恩典。

殿门被猛地推开，寒风卷着雪沫子扑进来，柳嫣儿披着华贵的狐裘斗篷，珠翠满头，笑靥如花地站在门口。她身后跟着的，是曾经对沈清晏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萧景渊——如今的大晏皇帝。

姐姐，这药可是陛下特意为你寻的‘安神汤’，你怎么能不喝呢柳嫣儿走到沈清晏面前，居高临下地捏住她的下巴，指甲几乎嵌进她的皮肉里，你看你，占了皇后之位三年，却连个子嗣都生不下，若不是陛下念及旧情，你早该去冷宫喂老鼠了。

沈清晏的目光越过柳嫣儿，死死盯着萧景渊。这个男人，曾在桃花树下对她吟诵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曾在她父亲沈将军出征前，握着她的手说清晏放心，朕定护你和沈家周全。可如今，他看着她被柳嫣儿欺辱，眼神里只有冷漠，甚至带着一丝厌烦。

萧景渊，沈清晏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沈家世代忠良，父亲为你镇守边关，兄长为你战死沙场，我沈清晏从未负你，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萧景渊别过脸，语气冰冷：沈氏善妒，残害宫人，构陷贵妃（柳嫣儿），证据确凿。念在你曾是太子妃，朕赐你全尸，已是仁至义尽。

证据确凿沈清晏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那些所谓的‘证据’，全是柳嫣儿伪造的！是她买通宫人，污蔑我用巫蛊之术害她腹中胎儿；是她暗中截获父亲的军情密信，篡改内容，诬陷沈家通敌叛国！萧景渊，你眼盲心瞎，迟早会毁在这个女人手里！

柳嫣儿脸色一变，厉声喝道：放肆！废后竟敢辱骂陛下和本宫，锦书，给我灌下去！

锦书哭着不肯动手，却被柳嫣儿带来的太监死死按住。鸩酒被强行灌进喉咙，苦涩的液体灼烧着沈清晏的食道，剧痛瞬间蔓延全身。她挣扎着抬起头，看着萧景渊决绝的背影，看着柳嫣儿得意的笑容，心中涌起滔天恨意——若有来生，她定要柳嫣儿血债血偿，定要萧景渊为他的薄情寡义付出代价，定要护住沈家满门，不再重蹈覆辙！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仿佛看到兄长沈清辞浑身是血地向她跑来，嘴里喊着妹妹快走，而她手中的玉佩碎片，在雪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寒光。

第二章

重回及笄，未嫁之时

小姐！小姐您醒醒！

急切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沈清晏猛地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让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栀子花香，身下是柔软的锦被，盖在身上暖融融的，没有丝毫冰冷的感觉——这不是坤宁宫的金砖地，也不是那杯穿肠的鸩酒。

她缓缓转头，看到锦书正焦急地看着她，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只是此刻的锦书，梳着双丫髻，穿着浅绿色的襦裙，脸上满是少女的青涩，不是后来在坤宁宫陪她赴死时的模样。

锦书沈清晏试探着开口，声音不再嘶哑，反而带着少女的清亮。

小姐您终于醒了！锦书喜极而泣，连忙扶她坐起来，您昨天在花园里赏花，不小心被石子绊倒，撞到了头，昏睡了一天一夜，可把老爷和夫人吓坏了。

花园、绊倒、撞头……沈清晏皱起眉头，这些记忆有些模糊，却又带着一丝熟悉。她掀开被子，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纤细白皙，指尖圆润，没有冻裂的痕迹，也没有因常年抄写佛经而磨出的茧子。她再摸向自己的额头，那里贴着一块清凉的药膏，触感真实。

现在是什么时候沈清晏的心猛地跳了起来，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脑海中浮现。

小姐您睡糊涂啦锦书笑着说，现在是永安十三年，四月初十啊。再过三天，就是您的及笄大典了，夫人昨天还在和绣娘商量您及笄时穿的礼服呢。

永安十三年！及笄大典！

沈清晏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猛地松开。永安十三年，她十五岁，还没有入宫，父亲沈毅还是镇守北疆的大将军，兄长沈清辞还在京中任职，沈家满门安好，柳嫣儿还只是吏部尚书家的二小姐，萧景渊也只是刚被册立不久的太子……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不是在做梦，她真的重生了！重生在了悲剧发生之前！

巨大的狂喜之后，是深入骨髓的寒意。前世的痛苦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父亲被诬陷通敌，押赴刑场时的慷慨悲歌；兄长战死沙场，尸骨无存的消息传来时母亲的昏厥；她自己在冷宫中的日夜煎熬，以及最后那杯鸩酒的苦涩……这些画面在她脑海中反复闪现，提醒着她前世的恨与痛。

小姐，您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锦书担忧地看着她。

沈清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眼底的脆弱被坚定取代。她握住锦书的手，语气郑重：锦书，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以前那个娇生惯养的沈清晏了。有些事，我必须提前做好准备，你愿意帮我吗

锦书虽然不明白小姐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话，但还是用力点头：奴婢是小姐的人，小姐说什么，奴婢都听。

沈清晏看着锦书真诚的眼睛，心中一暖。前世，锦书为了护她，被柳嫣儿的人活活打死，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锦书落得那样的下场。

好。沈清晏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复仇的寒光，首先，帮我去查一件事——吏部尚书柳家的二小姐柳嫣儿，最近有没有和太子府的人接触。

柳嫣儿，前世正是在她及笄大典后，借着赏花宴的机会接近萧景渊，用她那副柔弱可怜的模样，博取了萧景渊的同情。这一世，她绝不会给柳嫣儿这个机会！

第三章

及笄惊变，初露锋芒

四月十三，沈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沈清晏穿着一身石榴红的及笄礼服，头戴金步摇，坐在镜前。锦书正在为她梳理长发，低声汇报着查到的消息：小姐，查到了。昨天下午，柳二小姐借口去大慈恩寺上香，实际上去了太子府附近的茶馆，和太子身边的太监李德全见了面，还送了一盒点心。

点心沈清晏冷笑一声，柳嫣儿倒是会做人，还没入宫，就开始巴结太子身边的人了。

前世，她就是因为太过大意，以为凭着沈家的功勋和自己与萧景渊的情分，就能稳坐太子妃之位，从未把柳嫣儿放在眼里。可她没想到，柳嫣儿心机深沉，不仅收买了萧景渊身边的人，还暗中联络了朝中对沈家不满的官员，一步步布下陷阱，最终将她和沈家推入深渊。

小姐，吉时快到了，夫人让奴婢来请您过去。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

沈清晏点点头，站起身，对着镜子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少女，眉眼如画，却眼神锐利，再也没有了前世的天真烂漫。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出房门。

及笄大典在沈府的正厅举行，由沈清晏的祖母，也就是前任太傅夫人主持。宾客们纷纷起身行礼，目光落在沈清晏身上，有赞赏，有羡慕，也有几分探究——沈家手握兵权，沈清晏又是沈毅唯一的女儿，她的及笄大典，几乎牵动了半个京城的目光。

就在祖母拿起发簪，准备为沈清晏加笄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让开！我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有要事通报！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随后，李德全带着两个小太监快步走进正厅，脸上带着倨傲的神色。

宾客们都愣住了，太子派人来沈府，还是在及笄大典上，这是怎么回事

沈毅皱起眉头，上前一步：李公公，今日是小女及笄之日，不知太子殿下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