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远也正看着她,眼神极其复杂,充满了焦急、担忧,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哀求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极其轻微地、快速地摇了摇头。
不要问不要惹他
苏晚读懂了父亲无声的警告,心沉得更深。
她浑浑噩噩地跟着顾琛走出病房,走进电梯,下楼,再次坐上那辆黑色的宾利。
车内的空气比来时更加压抑,雪松的冷香此刻闻起来像某种致命的毒药。
苏晚紧贴着车门坐着,全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脑子里反复回放着父亲那个恐惧的眼神和无声的摇头。
顾琛依旧看着窗外,侧脸冷硬,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
沉默像一块巨石,压在苏晚胸口,让她喘不过气。她知道不该问,林秘书长的讨厌愚蠢的问题言犹在耳,可她实在忍不住了。
她猛地转过头,声音因为紧张和恐惧而发干发涩:顾总……您和我父亲……早就认识
顾琛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那眼神深不见底,仿佛能将人吸进去。
很重要吗他反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您留下我……是不是也和我父亲有关苏晚豁出去了,直视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那片冰冷的深潭里找到一丝答案。
顾琛静静地看了她几秒,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更添寒意。
苏助理,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每个字都像冰珠砸在车内的真皮座椅上,做好你分内的事。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
又是这句话!又是这种将她完全排除在外、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棋子的态度!
一股混合着愤怒、屈辱和不安的情绪猛地冲上苏晚的头顶,烧掉了她最后一丝理智和谨慎。
那枚胸针!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拍卖会那天晚上!我掉的那枚孔雀蓝的珐琅胸针!是不是……是不是在您那里
问出这句话的瞬间,苏晚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她死死地盯着顾琛,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她看到,在她问出胸针两个字时,顾琛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虽然只有一瞬,快得仿佛是她的错觉,但他周身那股掌控一切的冷漠气场,确实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车内的空气仿佛彻底凝固了。
顾琛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用那种深不可测的目光,重新审视着她,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看进她灵魂最深处。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沉,更冷,带着一种危险的意味:
苏晚,
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
你是在跟我讨要东西,他微微倾身,逼近她,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下来,声音压得更低,一字一顿,还是在试探……我的底线
5
车内逼仄的空间里,空气仿佛被抽干,又像是被无形的手压缩成了固体,沉甸甸地压在苏晚的胸口,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痛感。
顾琛倾身逼近,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像是结了冰,又像是冰下藏着汹涌的暗流,随时可能破冰而出,将她彻底吞噬。
你是在跟我讨要东西,还是在试探……我的底线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比平时更低沉几分,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实质般的威胁,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苏晚的耳膜上,震得她心脏骤缩,血液逆流。
讨要试探
不!她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解释这一切荒谬和诡异的线索!
那枚胸针,是她慌乱绝望一夜的唯一物证,也是连接她和眼前这个危险男人之间,除却父亲之外,最具体、最私人的纽带。它是否真的在他那里他拿走它,是巧合还是别有深意
可他此刻的反应,却像是一头被窥探了领地的猛兽,露出了冰冷的獠牙。
苏晚的后背紧紧抵着冰凉的车门,退无可退。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四肢百骸都泛起寒意。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可能触碰到了某个绝不能碰的开关。
就在她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被这无形的压力碾碎时,顾琛却毫无征兆地撤回了那股迫人的气势,重新坐直了身体,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危险气息只是她的幻觉。
他理了理袖口,目光转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侧脸线条恢复了一贯的冷硬和漠然,只淡淡丢下一句:
做好你该做的事。
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对峙从未发生。
可苏晚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那层看似平静的薄冰之下,裂开了无法弥合的缝隙。她缩回角落,心脏还在狂跳,手心里全是冷汗,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之后几天,风平浪静得诡异。
顾琛没有再提起医院的事,也没有再问及胸针,甚至对她的态度似乎比之前更冷淡了些,交代工作言简意赅,多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有。
苏晚却如同惊弓之鸟,每一次被他叫进办公室,每一次听到他的脚步声,后背都会下意识地绷紧。她更加努力地工作,把自己埋进无数的文件和琐事里,试图用疲惫麻痹那颗惶惑不安的心。
白天在顾氏扮演战战兢兢的助理,晚上在超市忍受疲惫和寒冷。身体和精神都绷紧到了极限。
这天晚上,超市快打烊时,她推着一车需要退回冷库的货物,脚步虚浮地走向仓库区。通道里的灯光有些昏暗,她脑子里还在想着明天顾琛要的一份报告该怎么整理,并没注意到身后悄然靠近的阴影。
突然!一只大手从后面猛地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臂铁箍般勒住了她的腰,巨大的力量将她狠狠往后拖拽!
唔——!苏晚的惊呼被死死堵在喉咙里,瞳孔因极度惊恐而骤然收缩!
她拼命挣扎,手推车哐当一声被撞翻在地,货物散落一地。但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几乎要将她的肋骨勒断!她被强行拖进了旁边堆放空纸箱的狭窄死角!
浓重的烟臭味和一股陌生的男性气息包裹了她,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别动!老实点!一个压低的、粗嘎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带着浓浓的恶意,苏小姐是吧你老子苏明远欠的钱,到底什么时候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