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动…‘终焉协议’吧…指挥官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彻底的疲惫和万念俱灰,每一个字都如同用尽最后的力气挤出来,用…用剩下的能量…引爆‘零点核心’…至少…要给它…留个坑…
零点核心——国防机密级别的战略级战略级武器,本质是一个微型化的空间坍缩奇点。启动后,将以自身为原点,将周围数百公里范围内的一切物质、能量、空间,乃至时间,都彻底湮灭,归于虚无。这是同归于尽的底牌,是以毁灭换毁灭的唯一手段。
不!再等等!还有…还有希望!一位年轻的少校军官猛地抬头,眼眶通红,声音却因为激动和急切而尖锐刺耳,我们还有‘圣光骑士团’!他们…他们正在集结,试图发起…他的话被一阵刺耳的、如同世界崩塌般的轰鸣声打断!
整个掩体都在剧烈震动!天花板上的灰尘和碎石簌簌落下!巨大的电子屏幕上,中央代表磐石防线的能量护盾标记,疯狂闪烁了几下,猛地由代表能量维持的蓝光,彻底变成了代表彻底破碎的、死寂般的…深红色!
磐石防线…破了!深渊湮灭者…直接投影过来了!观察员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结束了…指挥官眼中的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他松开了通讯台,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背靠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面,仿佛瞬间苍老了百岁。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毁灭一切的湮灭之光降临。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指挥部的每一个人。年轻军官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去,身体微微颤抖,手中的通讯器滑落在地,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其他军官们或低头喘息,或面如死灰,或抱着头,没有人再说话。整个地下掩体,只剩下绝望的寂静和远处传来的、如同末日号角般的、深渊湮灭者那宏大而残忍的哀嚎声。
就在这时——
一个平静得异常的声音,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突兀地响起:
不用等了。
所有人都猛地一惊,循声望去。
是陆言。
他依旧穿着那身深色西装,如同一个尽职的、刚刚完成汇报的顾问。他从角落的阴影中缓缓走出,脚步沉稳。他脸上没有任何战士的决绝,没有指挥官的悲壮,只有一种近乎于…学者的、在图书馆查阅资料般的平静与专注。他的目光,没有看那些绝望的军官,没有看闪烁的红光屏幕,而是穿透了厚重的水泥墙壁,穿透了弥漫的硝烟和血腥,精准地投射向掩体上方——那片被深渊湮灭者巨大投影所占据的、不断被撕裂毁灭的天空。
零点核心的启动,需要时间,需要坐标,需要…足够的‘空间稳定度’。陆言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和震动,带着一种洞悉规则的、不容置疑的冷静,现在,它已经不存在了。
指挥官猛地睁开眼,浑浊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你说…什么!
陆言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再看一眼。他的脚步没有停顿,径直走向指挥室中心那块最大的、显示着深渊湮灭者本体投影的屏幕。
屏幕上,那由无数扭曲岩石、暗紫岩浆、怨魂碎片构成的巨大投影,如同活着的噩梦,缓慢而不可阻挡地扩张着。它深不见底的核心处,仿佛连接着某个更黑暗的深渊,不断喷吐着毁灭的浪潮。每一次空间的撕裂,都如同宇宙被撕开的伤口,散发着令人绝望的规则混乱。
陆言站在屏幕前,与那庞然巨物的投影隔空对视。他笔挺的西装身影,在屏幕上那毁天灭地的景象前,渺小得如同尘埃。但他站立的姿态,却平静得如同磐石。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那支他随时带在袖口内侧的、最普通的黑色油性笔,不知何时已经握在了他的指尖。冰凉的塑料笔杆,在他修长的手指间,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规则沉寂的气息。
指挥官、年轻军官、所有幸存的军官,都死死地盯着陆言和他手中的笔。指挥官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一种……近乎朝圣般的震惊。他认得这支笔!在日内瓦!那场改变了世界格局的惊天逆转!
陆言的目光,穿透屏幕,如同锁定了深空中的某颗星辰,死死凝视着深渊湮灭者那庞大而混乱的核心投影。他开口,声音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调试参数,清晰、平缓,带着一种定义规则的绝对力量:
目标:深渊湮灭者(投影本体)。
备注…字符确认…
他开始落笔。笔尖与屏幕表面,隔着厚重的混凝土墙壁和遥远的距离,却毫无阻碍地落下。没有墨迹,只有纯粹的、被定义的信息流,如同无形的烙印,瞬间跨越空间的阻隔,狠狠地印在了那巨大投影的核心之上!
**存在感为零。**
五个字。
如同宇宙诞生第一缕光,也如同世界终结的最后一声叹息。
笔尖落定。
屏幕上,那片由无数扭曲岩石、流淌暗紫岩浆、哀嚎怨魂碎片构成的、遮天蔽日的巨大深渊湮灭者投影,在存在感为零五个字落下的瞬间——
时间,凝固了。
空间,冻结了。
那庞大得如同山脉、不断喷吐毁灭能量的投影,连同它覆盖的大片区域,如同被最精准的橡皮擦从现实中彻底抹去!
没有爆炸,没有能量冲击,没有惊天动地的崩塌!
仅仅是存在感为零。
一切归于虚无。
屏幕上,原本被深渊投影占据的、代表毁灭和混乱的巨大画面区域,瞬间变成了……纯粹的、空无一物的、背景为黑暗的屏幕!甚至连一点扭曲的光影、一丝残留的能量波动、一点空间裂痕的痕迹都没有消失得如此彻底,仿佛那里从来就没有投影过任何东西!只有一片深邃的、绝对的无。
整个指挥室,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监控远方战况的、其他区域的小屏幕上,代表防线崩溃的红色标记,依旧在疯狂扩散,发出刺耳的警报。但主屏幕上,那如同压顶泰山般的毁灭阴影,消失了。
指挥官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面。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主屏幕那片代表无的黑暗区域,又猛地扭头看向陆言,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年轻军官猛地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得如同铜铃,瞳孔深处映着那片黑暗,充满了极致的震撼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对规则本身的敬畏。
所有军官,都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身体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那如同世界末日的哀嚎声消失了,那令人窒息的毁灭气息消失了,那遮天蔽日的恐怖投影消失了。一切,都随着那五个字,归于……无。
陆言缓缓放下手中的笔。那支普通的油性笔,在指尖微微转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收回目光,不再看那片代表无的黑暗屏幕,如同只是完成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案头工作。
他转身,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走向指挥部出口。墨色的西装背影,在死寂、弥漫着尘土和血腥味、以及那远处依旧刺耳警报的背景下,显得如此平静,又如此……不同凡响。他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身后那些如同石化般僵住的、陷入极致震撼的军官们。那支笔,仿佛只是他用来书写世界的,一支再普通不过的笔。
出口处,厚重的防爆门已经开启,透入外面一片被硝烟染成暗红色的天空。陆言的身影,在那一刻,仿佛与那片虚空、那片刚刚被他定义的无,产生了某种莫名的共鸣。他微微侧头,似乎在看向某个只有他能理解的坐标点,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勾起了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
那不是微笑,更像是…对备注这能力本身,对存在与虚无之规则,最纯粹的…确认。
笔尖落下,定义虚空。
存在归零,即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