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种下去后,红星大队的社员们,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这可是比黄金还金贵的玩意儿。
就这么埋进冬天的地里,真能活?
棚外天寒地冻,鹅毛大雪没日没夜地往下砸,冷气钻进骨头缝里,又麻又疼。
可姜芷建的那几个白色大棚,却成了冰天雪地里最扎眼的一片暖和地。
棚里头,姜芷每天雷打不动地过来盯着。
她指挥着人,白天把厚重的草席子卷起来,让棚子晒足太阳。
到了晚上,又盖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风。
棚外的灶口,更是有专人二十四小时轮班烧火。
温热的气流顺着地龙蜿蜒爬遍整个棚子,温度始终维持在让人舒坦的二十来度。
社员们一得空就揣着手,凑到棚子外面,呵着白气往里瞅。
“这都快十天了,咋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芷丫头办事,你还操心?等着瞧好吧!”
议论声中,第十天清晨来了。
一个负责添柴火的社员,实在按捺不住,搓着手扒开塑料布一角,往里头探头探脑。
下一秒,他整个人都定住了。
紧接着,一声扯着嗓子的狂喊划破了村庄的宁静。
“长——出——来——了!”
这一嗓子,把整个红星大队都给炸醒了。
村民们像听见了冲锋号,扔下手里扒饭的碗筷,疯了似的朝那片山坡冲去。
等他们扒开人群,挤到棚子前,透过那层半透明的塑料布朝里望去,所有人都看傻了。
那一片片黑得流油的肥沃土地上,竟真的钻出了一抹抹娇嫩的绿芽!
细细长长,密密麻麻。
在这万物凋敝的隆冬雪地里,这抹绿色,比世上任何颜色都来得震撼人心!
“我的老天爷!真长出来了!”
“雪地里种出了庄稼!这是神仙手段!”
“芷丫头不是凡人,是天上下凡的活菩萨!”
村民们奔走相告,一个个激动得满脸涨红。
自此,姜芷的暖棚成了红星大队的新圣地。
而这一切的荣耀与赞美,再次狠狠刺痛着姜巧巧的心口。
凭什么姜芷能住青砖大瓦房,自己却要窝在这冰窖一样的破屋里!
凭什么姜芷一句话,全村人就当圣旨一样听,而自己却成了人人唾弃的过街老鼠!
现在无论她走到哪,背后都是指指点点的目光和讥笑。
“看,就是那个蠢货!”
“花二十块钱买了个大笑话,哈哈哈!”
这些话,一遍遍地凌迟着她的自尊。
就在姜巧巧濒临崩溃时,邻村一个叫张狗剩的二流子,摸进了红星大队,找到了姜家老宅。
这张狗剩人长得贼眉鼠眼,一张嘴却跟抹了蜜。
“哎哟,巧巧妹子,真是越长越俊,比城里姑娘还水灵!”
“你别听村里那些长舌妇瞎咧咧,她们就是嫉妒你长得好看!”
他三天两头地往姜家跑,不是带块水果糖,就是偷摸塞个煮鸡蛋。
满嘴跑火车,吹嘘自己在县城关系多硬,倒腾自行车票、的确良布料,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巧巧,你跟着我,保准让你去城里过好日子!天天吃白面馒头,顿顿有肉!穿金戴银,当城里人,吃商品粮!”
这些话,每天在姜巧巧脑子里回荡。
她被现实压得喘不过气,张狗剩画出的大饼,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很快,她彻底陷了进去,把这个油嘴滑舌的二流子,当成了能带自己逃离苦海的盖世英雄。
眼看鱼儿上了钩,张狗剩露出了狐狸尾巴。
一天夜里,他偷偷把姜巧巧约到村口的歪脖子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