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摊主看到沈姝璃走近,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货物,盼着这位出手阔绰的主顾能看上自家东西。
沈姝璃目不斜视,脚步飞快,直奔自己之前看好的几个摊位。
先是在一个布料摊子前停下,买下了四匹有瑕疵的素白印花布。
布料上的小菊花很好看,只是有些地方染得不太均匀,还有几块霉点,但胜在便宜。
这点小瑕疵,对她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一匹布长三十米,宽90厘米,一尺需要5角钱。
接着又买了四双合脚的千层底布鞋,一双一块五,结实耐穿。
又花八块钱买了两双雨天能穿的胶鞋。
路过一个肉摊,她又顺手买下三斤五花肉,两只处理干净的野兔,两斤红糖,还有五斤水灵灵的豆腐。
甚至看到一个角落里有卖手工打的大铁锅和菜刀的,她也毫不犹豫地各买了一个。
这些东西,以后到了乡下可都是紧俏货。
最后,沈姝璃在一个卖棉花的摊子前停下脚步。
卖棉花的是个干瘦男人,见有大主顾上门,眼睛都亮了,立刻站起来紧张地看着沈姝璃。
“同志,”沈姝璃的语气很平静,“这棉花怎么卖?是新棉花还是陈货?”
男人见终于有人对他的货感兴趣,精神头立刻就来了,赶紧推销。
“妹子,你可真有眼光!我家这棉花,都是去年的新棉,我婆娘亲手把里头的籽和杂质一点点挑得干干净净,还要天天拿出来晒,你瞅瞅,保准一个虫子都没有,雪白蓬松着呢!”
他一边说,一边从麻袋里揪出一大团棉花,那棉花在他粗糙的手里,显得格外洁白柔软。
“而且,这可不是咱们本地的棉花,是我儿子跑长途,从疆省那边好不容易才拉回来的,绝对比供销社的货暖和!”
沈姝璃一听“疆省”运来的,眼睛都亮了。
那可是好地方,疆省长绒棉,是全国出了名的,没想到在这黑市里,还能碰上这种尖货。
她耐着性子听男人解释。
男人说到价格,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声音都小了些:“就是……这价格嘛,也比咱们这儿的贵一些,要……要六块钱一斤。”
“大妹子,你别嫌贵,这玩意儿一分钱一分货,我这棉花绝对值这个价,不信你上手摸摸,跟咱们这儿的棉花比比就知道了。”
说着,他把手里的棉花递给沈姝璃,让她自个儿感受。
沈姝璃眉心忍不住蹙了起来。
六块钱一斤!
太贵了!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么好的东西,到现在还摆在这里无人问津了。
要知道,在海城,棉花可也是紧俏物资,市价在八毛到一块二之间浮动,还得凭票供应。
只有家里有红白事的,才能凭街道办开的介绍信购买,还得有棉花票才行。
所以棉花的价格一直都是最高价一块二。
就算在黑市,不要票,价格最高也不会超过两块五。
这男人张口就要六块钱,比外面翻了足足五倍,寻常人家谁能买得起?
也就是海城藏龙卧虎,有钱人不少,估计也是自己运气好,才没让别人捷足先登。
不过,她沈姝璃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
棉花可是好东西,能做新棉被,做棉衣,做月事带,要是量足够多,还能纺成细棉布做贴身衣裳,那可是顶好的亲肤料子,要比市面上的布料舒服不少。
沈姝璃面上露出几分为难,开始砍价:“大哥,你这价格也太高了,六块钱,我在供销社都能买五斤了!”
男人也知道自己要价狠,一脸的为难,可这是儿子定下的死价钱,卖低了,儿子那趟车就白跑了。
他也是头一回出来卖东西,嘴笨,根本不知道怎么跟人一来一回地拉扯。
想降价,又怕儿子亏钱,只能抿着嘴,急得额头冒汗,生怕把这唯一的客人都给吓跑了。
沈姝璃看他这老实巴交的样子,自己都替他着急。
“大哥,你给我透个底,你家到底有多少这种棉花?我家里亲戚多,都等着买棉花办事呢,只要价格公道,不愁没人要。”
她话锋一转,敲打道:“再过几个月,今年的新棉就下来了,你这棉花再好,也成了陈货。要是一直这个价卖不出去,最后不全砸手里了,岂不是得全亏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