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觉得耳朵里塞记了嗡嗡作响的棉花,鼓点沉闷地敲在肋骨上,震得胸腔发麻。
空气粘稠厚重,混杂着劣质香水、酒精挥发和汗液蒸腾的甜腥。
眼前晃动的全是光怪陆离的碎片——
旋转灯球泼洒下廉价的金粉和猩红,舞池里扭动的肢l像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表情模糊,只剩下空洞的欲望在喧嚣中蒸腾。
吵。
吵得要命。
这地方她熟得很,瞒着家里溜出来不是一回两回。
往常那点叛逆的兴奋感总能让她在这片混沌里找到一丝扭曲的掌控感。
可今晚不行。
那股熟悉的、被抽走了什么的空洞感又沉沉地压在心口,比酒吧里浑浊的空气更让人窒息。
“至于吗姐妹?脸垮得跟奔丧似的!”时玖薇的声音穿透噪音,带着刻意拔高的活力,像一根针,试图戳破南枝周身那层无形的沉闷。
她胳膊肘撞了撞南枝,力道不小,冰凉的酒杯塞进南枝手里。“世上男人千千万!”
薇薇指尖一扬,精准地点过卡座对面几个探头探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男孩,“喏,看看!这不比乔俞旻(2声)那根木头强百倍?”
南枝眼皮都没掀,目光虚虚地落在杯中晃荡的琥珀色液l上。
冰块撞击杯壁,发出细微的脆响。
“嘴都没亲几次呢,”薇薇还在她耳边嚷,试图用音量盖过震耳欲聋的电子乐,“才分开两个月!你要为他立地成佛啊?人家一条短信就把你打发了,摆明了就是腻了!南枝,你长点心行不行?”
“乔俞旻”三个字像根细小的针,在南枝麻木的心口上轻轻刺了一下。
她扯了扯嘴角,一个敷衍的弧度,仰头灌了一大口。
冰凉的液l滑过喉咙,辛辣感一路灼烧到胃里,带来一丝短暂的、尖锐的清醒,随即又被更深的混沌淹没。
“行了行了,”她声音有点哑,带着被酒精浸泡后的黏腻,“别提他了,烦。玩会,玩会!”
她抬手,不耐烦地敲了敲玻璃茶几上散落的骰盅,动作带着点她自已都未察觉的急躁。
几轮骰子哗啦啦地响过,输赢掺半。
南枝渐渐被酒精和游戏那点微不足道的刺激拽进漩涡里,感官钝化,周遭的喧嚣似乎退远了一些,只剩下骰子在盅里疯狂滚动撞击的脆响,和输掉后被迫灌下更多液l时喉间火烧火燎的感觉。
那点强撑出来的兴致,被酒精烧得有点发虚,眼前的人脸开始晃动、重影。
就在她又一次抓起酒杯,试图用冰凉的杯壁驱散脸颊滚烫的时侯,胳膊被人用力戳了一下。
力道不小。
“南南!你电话!响半天了!”旁边朋友的声音钻进她嗡嗡作响的耳朵里。
南枝迟钝地眨了眨眼,视线费力地聚焦在震个不停的手机上。
屏幕的光在昏暗里刺得她眼睛发酸,上面跳动的那个“哥”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了下来,瞬间浇熄了那点酒精催生出的虚火。
南齐?
她猛地抬头看墙上挂着的巨大电子钟,模糊的红色数字跳动着:22:17。
这个点?
她应该在学校乖乖睡觉呢。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突突地跳。
她手指有些抖,划开屏幕,点进微信。
屏幕上赫然列着好几条未接来电提醒,全是“哥”,时间间隔短得吓人。
指尖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