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挥手,将画板上的所有东西都扫落在地,颜料和画笔摔了一地。
她摇着轮椅冲过来,狠狠地将我推倒在地。
“我没有病!”
她声嘶力竭地对我吼,“有病的是你!是你这个自私鬼!是你举的手!是你害了我一辈子!”
我摔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她因为激动而涨红的、扭曲的脸,看着她眼里的恨意。
我没有起来,也没有哭。
我只是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她。
然后,我第一次,将我这十年来所有的愧疚、痛苦和对她的思念,全部说了出来。
“姐姐,对不起。这十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如果当年被留下的是我,该有多好。”
“我不敢笑,不敢拿奖,不敢过得幸福。因为我所有的安然,都建立在你的不安宁之上。”
“我甚至不敢去回忆当年,因为我怕,我怕我想起来,我真的是那个为了活命,而抛弃了你的自私鬼。”
我的声音开始颤抖,眼泪忍不住滑落。
“可是姐姐,我看到我的画了,画里的我,是被你托起来的。”
“张叔叔也告诉我,你被救出来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个人,是我。”
“所以,我糊涂了。我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我看着她,几乎是在哀求。
“姐姐,我想知道真相。我真的只想知道真相。”
“我想知道,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不那么疼。”
我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她那片死寂的、结了冰的湖心。
她那歇斯底里的表情,慢慢地凝固了。
恨意褪去,露出底下无尽的、深不见底的悲伤和脆弱。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摇着轮椅,背对着我,重新回到了窗边。
第二天,她没有出门。
第三天,第四天,她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我以为,我失败了。
下周三下午,我一个人,怀着最后希望,来到了那家心理诊所。
我坐在冰冷的长椅上,看着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地走向预约的时间。
心,也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就在我准备放弃,起身走进诊室的那一刻。
走廊的尽头,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我再熟悉不过的、轮椅滚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