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里充满了理直气壮的指责,仿佛路颖的离开,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
「路哲,」我平静地看着他,「你姐工作十年,赚的钱,给你买了车,给你还了卡债,给你妈买了无数她看不上的礼物,最后连自己的嫁妆本都给了你。她不狠心,她只是心死了。」
「她心死了,那你呢?你就忍心看着我们家这样吗?」他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吓人,「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你对我难道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
「有过。」我说,「但在你妈让我加你名字,而你觉得我应该退让的那一刻,就都磨没了。」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
「路哲,你从来都不明白,压垮骆驼的,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每一根。」
「你和你妈,就是那一根根压在我姐身上的稻草。」
「现在,你们也该尝尝自己扛起生活的滋味了。」
他愣在原地,像是没听懂我的话。
我绕过他,径直往前走,再也没有回头。
听说后来,路哲卖了跑车,找了份正经工作,每天起早贪黑,为了他父亲的医药费焦头烂额。
林姨没了路颖这个大金主,也没了可以炫耀攀比的资本,脾气收敛了很多,开始学着自己去菜市场买菜,为了几毛钱跟小贩争得面红耳赤。
他们开始体会到,没有路颖的日子,有多难。
林姨给路颖打过无数次电话,哭着求她回来,说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好好对她。
路颖一次都没有接。
她只是每个月,按时往家里的卡上打一笔钱,不多不少,刚刚够老两口的基本生活和医药开销。
至于路哲,一分钱都没有。
10
一年后,我在一个行业峰会上,再次见到了路颖。
她晒黑了,也更瘦了,但整个人容光焕发,穿着一身干练的西装,站在台上用流利的英语做着项目介绍,自信得闪闪发光。
会后,我们在酒店的露天酒吧喝了一杯。
「听说你升职了,恭喜。」我举起杯。
她笑了笑,碰了下我的杯子:「同喜,你也一样。」
我们聊了很多,关于工作,关于生活,关于未来。
谁都没有再提起路哲和林姨。
那些人,那些事,都已经翻篇了。
临走时,她突然说:「陈曦,我妈上个月又闹了一次,说我爸的病需要更好的靶向药,让我再多打点钱回去。」
我看着她。
「我没同意,」她耸耸肩,一脸轻松,「我给她请了最好的医疗顾问,顾问说,目前的治疗方案就是最优选。她就是想拿钱去填阿哲的窟窿。」
「他创业失败,欠了一屁股债,现在天天被追债的堵门。」
「我妈心疼儿子,就又想到了我。」
「不过,」她喝完最后一口酒,站起身,「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路颖了。」
她冲我挥挥手,转身汇入人流,背影挺拔又潇洒。
11
又过了两年,我准备结婚了。
我的未婚夫,是我在工作中认识的,一个温和而有担当的男人。
他家境普通,但我们俩一起努力,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去看婚纱那天,我在婚纱店门口,意外地遇到了路哲。
他和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孩在一起,女孩看起来年纪很小,一脸的怯生生。
他老了很多,头发都有些花白了,身上的衣服也洗得发旧。
看到我,他愣了一下,眼神复杂。
看到我身边挽着我胳膊的未婚夫,他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我们擦肩而过,谁都没有说话。
后来听朋友说,路哲奉子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