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着药碗的手抖得厉害,盛着褐色药汁的白瓷勺哐当一声掉回碗里。
溅出几滴滚烫的汤药,烫得我手背一阵刺痛。
可我顾不上了。
外面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越来越近,是外祖母!
她那中气十足、带着关切的嗓音,像是一记记重锤,砸在我的心上。
“萱儿怎么样了?可醒了?”
我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抓住卫清衡的衣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求你,快走!外祖母来了!”
他若是在我房里被外祖母撞见,尤其是在我风寒卧床的当口,孤男寡女的,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国公府的名声,我自己的名节,全都要毁于一旦!
卫清衡却像是没听见我话里的惊惶,他垂眸,看着我紧抓着他袖口、指节发白的手,非但没走,反而好整以暇地在我床边坐了下来。
“怕什么?”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玩味,“舅舅探望生病的外甥女,天经地义。”
天经地义?
我快要被他这副样子逼疯了!
我的心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
外祖母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
“我求求你了算我求你了,你快走!”
我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在用气声哀求,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终于抬眼看我,墨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我惊恐无助的脸。
他缓缓勾起唇角,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尽是掌控一切的从容和邪气。
“走也可以。”
他俯身,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畔,声音轻得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
“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浑身一僵。
我当然知道。
在从淮南到京城的那段路上,他就像一头喂不熟的狼。
我耍小性子,想多要一匹绸缎,或是一支新奇的簪子,他便会用这种腔调,逼我用吻来换。
有时是在颠簸的马车里,有时是在简陋的客栈中,他总有办法让我屈服。
可这里是国公府!是我的闺房!外面站着外祖母!
“萱儿,睡下了吗?外祖母带了王大夫来给你瞧瞧。”
老太太的声音已经响在了门外。
我看着卫清衡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看着他眼中那抹志在必得的幽光,所有的挣扎、羞耻和恐惧都在瞬间被碾碎。
我没有别的选择。
我猛地闭上眼,心一横,像是赴死一般,飞快地凑上前,唇瓣仓皇地印在了他的唇角。
那触感一碰即分,快得像是一场幻觉。
可他身上的檀香味,却像是刻进了我的骨子里,提醒着我方才做了何等羞耻的事。
“我记着了。”
他在我耳边落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身形一晃,如鬼魅一般,竟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悄无声息地从临窗翻了出去,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几乎是同一时刻,房门被推开。
“萱儿!”
外祖母在丫鬟的搀扶下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背着药箱的大夫。
我惊魂未定,连忙拉起被子盖住自己微微发烫的脸,强撑着坐起来。
“外祖母您怎么来了?”
“你这孩子,落了水,发着热,我怎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