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敢来
陈阳的声音从门缝里挤出来,扎得我耳朵疼。我握着冰凉的门把手,指尖发白。
门没锁。
客厅里没开大灯,只有电视屏幕幽幽的光,照着沙发上那两个紧贴的人影。我的男朋友陈阳,正搂着公司新来的实习生林薇。林薇身上那件粉色吊带睡裙,还是上个月我生日,陈阳刷卡送的礼物。
叶昭姐林薇像是刚发现我,声音又软又慌,人却更往陈阳怀里缩了缩。
陈阳脸上那点被抓包的慌乱,也就维持了半秒。看到了他嗤笑一声,胳膊搭在沙发背上,姿态放松,正好,省得我再找你谈。叶昭,我们完了。
电视里正放着一档无聊的综艺,嘻嘻哈哈的笑声特别刺耳。我盯着陈阳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胃里像塞了块冰。
就因为她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
不然呢陈阳弹了弹烟灰,落在我上周刚买的地毯上,你也不看看自己,跟块木头似的。哪像薇薇,懂得心疼人。他捏了捏林薇的脸颊,林薇配合地娇笑一声,眼神却瞟向我,带着点得意。
那块冰在胃里炸开了。我没哭没闹,只是点了点头。
行。我说。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陈阳拔高的调子:叶昭!你那些东西,赶紧搬走!别占着地方!
门在我身后砰地甩上,隔绝了里面的笑声和电视的嘈杂。
街上的风有点凉,吹在脸上,我才发觉自己一直在发抖。手机响了,是闺蜜苏琪。
喂,昭昭,怎么样陈阳那王八蛋认错没苏琪的声音火急火燎。
分了。我打断她,喉咙发紧。
分了!他提的
嗯。我吸了下鼻子,有点堵,他和林薇,在沙发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是一连串能把人耳朵震聋的咆哮:陈阳这个杀千刀的!人渣!狗男女!你在哪站着别动!老娘这就过去砍了他!
别,琪琪。我靠着冰凉的公交站牌,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我想喝酒。
苏琪风风火火赶到时,我已经在酒吧角落灌下去半打啤酒。震耳的音乐敲打着神经,晃眼的灯光下,人影都是模糊的重影。
昭昭!苏琪冲过来一把夺下我手里的瓶子,你别喝了!
给我!我伸手去抢,舌头有点大,让我喝…喝死拉倒!
为一个渣男,值当吗苏琪恨铁不成钢地戳我脑门,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有的是!咱换个更好的,气死他!
更好的我打了个酒嗝,一股酸气直冲喉咙,谁啊江砚吗酒精烧坏了脑子,这个名字不受控制地蹦了出来。
江砚。我的死对头。从大学抢奖学金名额开始,到进同一个公司抢同一个项目,他永远横在我前面一步。他看我的眼神,永远带着点嘲弄的居高临下。
苏琪噎住了,表情古怪:你怎么扯到他了那家伙是你能招惹的吗比陈阳还浑!
呵…他浑…他至少…光明正大的浑…我趴在油腻的桌面上,意识像断线的风筝,越飘越远。苏琪后面还说了什么,嗡嗡的,听不清了。只记得她好像又给我灌了几杯颜色艳丽的液体,又苦又辣。
彻底失去意识前,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江砚那个王八蛋,凭什么总是赢我
头疼得像是要裂开,眼皮重得抬不起来。
阳光太刺眼。
我皱着眉,想把脸埋进枕头里。枕头很软,带着一股陌生的、干净的、像雪松混着一点烟草的味道。
不是我的薰衣草香薰。
也不是陈阳那家伙常用的、甜腻的古龙水味。
脑子里的警报瞬间拉响!我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线条冷硬的灰色墙壁。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高楼林立的晨景。视线向下滑,盖在身上的被子是深灰色,质感极好。
这不是我的出租屋。
我僵硬地转动脖子。旁边,一个男人背对着我躺着,肩背宽阔,薄被只盖到腰际,露出紧实的背部线条和一截深陷的脊柱沟。
黑色的头发有点凌乱地散在枕头上。
我的呼吸停滞了。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撞得肋骨生疼。
我一点点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睡衣没有。身上套着一件宽大的、明显是男款的黑色T恤。空荡荡的。
昨晚…酒吧…苏琪…
碎片化的记忆像锋利的玻璃渣,狠狠扎进脑子里。苏琪最后好像…被一个电话叫走了然后…然后谁扶我出来的我好像跌进了一个带着冷冽雪松香的怀抱…然后呢
一片空白。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我屏住呼吸,用尽全力,一点一点,像做贼一样,把自己挪出那该死的床。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激起一阵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