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侯叶安曾被已故的顾太傅教导过几年,两家小辈又有婚约,他升官宴客,于情于理,都不会将顾家人排除在外。
许夫人深谙夫君的性情,刚正耿直,她虽不想见到顾家人,却也忍耐着厌恶,客客气气地邀请顾家众人前来赴宴。
顾家袁老太太懒得奔波,推辞未去,只让几个小辈去凑凑热闹。
九月二十八日,长平侯府花团锦簇,热闹非凡。
许夫人坐在主位,亲热地与镇远侯夫人何氏谈笑:“此次还得多谢何大人在圣人面前举荐,常听侯爷谈及何大人,赞其不畏劳苦,正气凌然,深得圣人信赖呢。”
“也是侯爷功绩不菲,不然圣人也不会同意,我父亲不过是秉公而行。”何夫人抿着淡淡的笑,并不揽功。
她看了一眼立在许夫人身侧的年轻男子,又道:“你家二郎年纪轻轻就得中进士,想必将来成就也不输侯爷,真真是让人艳羡,不似我家那泼猴,二十好几的人了,还不如我家二娘稳重。”
长平侯叶安仅有二子,长子为已故的妻子林氏所出,幼子便是继室许氏所出。虽永安侯更为器重长子,只可惜长子并未能传承其父亲的才华,只荫封了官职,幸而有明湖县主的父亲康王提携,倒也在礼部混了个六品的员外郎。
当今圣人重视科举,荫封之人若无卓出功绩,恐怕这辈子都难以升迁高位。
因而许夫人在儿子金榜有名后,才觉扬眉吐气,虽她是继室,可到底她的儿子更为出众。
令她头疼的只剩二郎早已定下的婚事。
顾家眼看着败落下去,娶顾家娘子对二郎有百害而无一利,还是大郎心计深远,攀了县主高枝。
可惜二郎不懂,好的姻亲对他的官途有多重要。
如今眼看着镇远侯府也有意和他们结亲,许夫人怎能错过。
“我见你家二娘也欢喜得很。”许夫人笑容愈发热情:“我时常想,若是二娘是我女儿该有多好。”
谢珮萝含羞一笑:“我见夫人也觉得亲切。”
几人心照不宣,都明白彼此意思,只叶绪完全没听出她们的言外话,心神不属地望着屋外,直到一婢女进屋禀报,道是顾府众人到了。
叶绪眼中瞬间散发出光彩,对许夫人拱手道:“阿娘,儿子去迎接。”
不等许夫人开口,叶绪已经大步往外走出,连背影都透露着急切。
许夫人强作欢颜:“顾家已故的老爷子曾教导过他一段时日,二郎一直记在心上,见到顾家人来,这才赶着去拜会。”
顾叶两家的婚约并非隐秘,何夫人又怎会不知,若非二娘十分中意此子,她劝说不得,不然一个有婚约在身的男子,怎配得上做她镇远侯府的女婿。
现在看来,这位叶二郎是满意他的婚事的,何夫人微微看了眼女儿的脸色。
谢珮萝面色如常,察觉到母亲的目光,她淡然一笑,对许夫人道:“二郎君感念顾家恩德也是人之常情,说起这顾家也是可惜,若非娶了郑家女,也不至于……”她惋惜地叹了一声,未再继续说下去。
郑氏一族风光时,顾家是何等荣耀。
可等圣人继位,郑家倒台,顾太傅去世,过往一切也便如云烟散去。
一朝天子一朝臣。
许夫人心中一紧,若是二郎娶了顾六娘,岂不是自毁前程,恐怕侯爷都会受顾府连累。
镇远侯府就不同了,谢二娘子的父亲镇远侯镇守西南要塞,外祖父在朝中任吏部尚书,谢大娘子更是宫中贵妃。
若是二郎能娶了她,将来这侯爵之位落在谁的头上还难说呢。
一个日薄西山,一个朝阳正烈,选哪家做姻亲,根本无需多思。
既然二郎不肯与那顾六娘退婚,那就让顾家知难而退。
许夫人对当年的事情也了解,顾家人是什么样的性子,她可再清楚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