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指骨相撞的脆响混着钢指套摩擦的刺耳声。
温羽凡指腹的老茧恰好卡在对方腕骨的缝隙里,力道之大让夺命指的动作猛地一滞,那根离心口只有寸许的毒指硬生生顿在半空,指尖的幽蓝几乎要舔到黑风衣的布料。
与此同时,温羽凡的双脚在湿滑的水泥地上碾出两道浅痕。
不是被对方的力道带着后退,而是借着扣住手腕的反作用力,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向后飘飞。
黑风衣的下摆被气流掀起,扫过堆在码头边缘的铁锚,带起一阵铁锈簌簌坠落的轻响。
不过眨眼的功夫,他已经退到三米开外的石阶上,脚下的地面被内劲震得“嗡”地一声轻颤。
那些扑过来的杀手们收不住势。
有人的钢刀劈在空处,刀刃重重磕在货柜铁皮上,火星溅起的瞬间,刀身竟崩出个缺口;
有人的短刃擦着夺命指的肩头划过,布料被割开的裂口里露出片苍白的皮肤,惊得那杀手猛地收招,差点把自己绊倒在血泊里。
夺命指被钳住的手腕猛地发力,却没能挣开。
可下一刻,他本该暴怒的脸却忽然松弛下来,嘴角甚至往上挑了挑。
那笑容挤在横肉丛生的脸上,像老树皮裂开道渗着黏液的缝——那是猎人看着猎物钻进陷阱时的表情,是毒蛇盘起身子准备吐出信子的前兆。
温羽凡心头猛地一紧。
这不对劲。
还没等他松开手,就见夺命指被扣住的右手突然动了。
不是抽回,而是指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内弯折,藏在钢指套第二节夹层里的东西“噌”地弹了出来——那是枚比绣花针粗不了多少的银亮毒针,针尖裹着层蜡状的透明毒液,在月光下像一粒滚动的水银。
“咻!”
毒针射出的速度比刚才的指刺快了不止一倍。
温羽凡几乎是凭着本能松开手,身体像被弹簧弹起般向后急退。
可距离太近了,近得能闻到毒针上挥发的苦腥气,近得能看见针尖划破空气留下的淡蓝残影。
“呃!”
闷哼声从喉咙里挤出来时,温羽凡感觉胸口像是被烧红的铁钉狠狠扎了下。
那枚毒针已经没入半寸,针尾还在皮肉上微微颤动,周围的布料瞬间被渗出来的血濡湿,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温羽凡的身体猛地一颤,像被电流击中。
胸口的灼痛感顺着血管炸开,不是普通的刺痛,是带着腐蚀性的灼烧,仿佛有一捧滚烫的岩浆顺着针眼往里灌,所过之处的筋肉都在抽搐、痉挛。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毒素像有生命的藤蔓,正顺着血脉往心脏的方向疯长。
“嗤啦——”
他第一时间反手捏住针尾,猛地往外一拔。
毒针带着血丝被抽离,针尖的毒液在月光下甩出个微型的蓝弧。
可已经晚了,那股灼烧感非但没减弱,反而像被捅破的蚁穴,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丹田处的内劲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正以惊人的速度消散。
他的双腿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膝盖一软,重重砸在石阶上。
“咚!”
沉闷的撞击声震得周围的水洼都泛起涟漪。
膝盖撞在坚硬的水泥地上,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骨头传来的钝痛,可这点痛和胸口的灼痛比起来,简直像挠痒。
温羽凡的左手死死按在胸口,右手撑在石阶上,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青筋像蚯蚓般爬满手背,指甲几乎要抠进粗糙的水泥缝里。
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刚渗出皮肤就被夜风冻成冰凉的水珠。
那些水珠滑过苍白如纸的脸颊,坠在下巴尖上,又“啪嗒”滴在地上,在那滩混杂着血和水的污渍里砸出小小的水花,晕开一圈淡淡的白。
他死死咬着牙,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却挡不住视线渐渐发花。
货柜的阴影、杀手的身影、远处岳阳楼的轮廓……所有东西都在眼前晃,像被揉皱的水墨画。
可他没倒下,撑在地上的手还在微微发颤,那是不甘,是还没认输的倔强。
“哈哈……我这毒针见血封喉!温羽凡,今夜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了!”
夺命指的笑声像生锈的铁片在水泥地上摩擦,在空旷的码头炸开来,撞在锈迹斑斑的货柜上又弹回来,震得檐角的夜鹭扑棱棱飞起来。
他微微仰着头,斗笠的阴影遮不住嘴角那抹几乎要咧到耳根的笑,眼白上爬满的红血丝里全是张狂——像终于逮到猎物的狼,连呼吸都带着得偿所愿的粗重。
他瞥了眼半跪在石阶上的温羽凡,对方撑在地上的手正剧烈发颤,指节泛白得像要嵌进水泥缝里,胸口的血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开,把黑色风衣浸出一片深褐。
那模样,活像条被抽走骨头的蛇,连抬头的力气都快没了。
“胜负已定。”夺命指心里冷哼一声,连上前补刀的兴趣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