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死死按着小腹,右手撑在栏杆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额角瞬间沁出层薄汗,顺着鬓角往下滑,滴在衣领上洇出个深色的点。
“操……”他低低骂了声,声音里裹着痛苦的喘息,五官拧成一团,脸色在探照灯的冷光下白得像纸。
他手忙脚乱地解着腰带,动作带着慌促的踉跄,一边往滩涂挪一边含含糊糊地嘟囔:“不行了……得找个地方……妈的……”风衣的下摆被夜风掀起,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打底衫,沾着点刚才蹭到的泥点。
脚下的碎石被踩得“沙沙”响,每一步都透着狼狈,活脱脱一个被急性肠胃炎缠上的倒霉蛋。
探照灯的光追着他的影子,在泥地上拖出道歪歪扭扭的痕,像条挣扎的蛇。
他能感觉到背后摄像头的红点还在亮,却没察觉到他埋在痛苦表情下的眼神——那抹狡黠的光,快得像流星,在眼底一闪就没了,只剩下恰到好处的急迫与难堪。
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码头,还有什么比“人有三急”更无懈可击的理由呢?
距离岩壁还有两米远时,温羽凡的目光已经像探照灯般扫了过去。
夜色把岩壁浸成了深灰色,湿漉漉的石面上爬着暗绿色的苔藓,几处凸起的棱角在月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他的视线从左侧的裂缝游到右侧的凹坑,连石缝里嵌着的贝壳碎片都没放过——左少秋说的“展翅飞鸟”图案,连个影子都没有。
就在目光快要滑过岩壁中段时,一道歪歪扭扭的线条猛地撞进眼里。
是个“小鸡啄米”的涂鸦。
炭黑色的线条粗劣得像孩童用烧火棍画的:
圆滚滚的身子歪向一边,脑袋几乎要扎进地里,寥寥几笔的翅膀张得像两片破布,最可笑的是那喙,尖得能戳破纸,却偏偏对着地面,活脱脱一副急着啄米的憨样。
奇怪的是,这涂鸦像长在岩壁上似的,边缘被海风蚀得有些模糊,和周围的苔藓、石斑混在一起,不细看真以为是天然的纹路。
温羽凡的眉峰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他又把岩壁从顶到底扫了三遍,连最下端被浪打湿的水渍都看了个仔细,确认除了这涂鸦再无其他标记。
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凉丝丝的,他喉结滚了滚,故意往左侧踉跄了半步,左手撑在岩壁上稳住身子。
他的掌心触到的岩石冰凉坚硬,还带着潮气,像块浸了水的铁。
“嘶……”他低低吸了口气,声音里裹着刻意做出来的痛苦,右手胡乱解着裤带,金属扣碰撞的轻响混在风声里。
他眼角的余光飞快瞥了眼斜上方的摄像头,红点正有节奏地闪着,角度刚好能照到岩壁根部。
就在这时,撑在岩壁上的左手悄悄动了。
指尖避开苔藓滑腻的地方,顺着涂鸦右侧的石缝探进去。
缝隙比想象中深,指甲刮过粗糙的石壁,带起细碎的沙粒。
突然,指尖触到一片柔软的东西——是织物,带着点潮味的棉布,裹得很严实。
他心脏猛地跳了跳,指腹用力按下去。
硬物的棱角隔着织物硌上来,圆乎乎的,边缘挺括,正是铜镜该有的样子。
“没错了。”温羽凡在心里默念,指尖已经勾住了包裹的一角。
他没敢直接拽,而是借着身体晃了晃的劲儿,左手顺势往回一带,那团东西就滑进了掌心。
布料的冰凉和硬物的沉坠感同时传来,他飞快地合拢手指,把东西攥在手心。
右手还在假装解裤带,风衣下摆被他轻轻一甩,刚好挡住左手的动作——他瞥见摄像头的红点扫过自己腰侧,那角度,只能拍到他“狼狈解带”的背影。
之后他真的在那里蹲了一分钟。
蹲在地上的一分钟里,温羽凡的指尖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他能感觉到铜镜边缘的花纹硌着掌心,像在无声地确认身份。
直到风声里混进远处码头传来的脚步声,他才借着提裤子的动作,手腕一翻,把那团东西塞进了贴身的打底衫里。
棉布贴着皮肤,带着点潮意的凉,硬物的轮廓透过布料硌着小腹,像块沉甸甸的定心石。
系腰带的动作做得慢悠悠的,金属扣“咔嗒”扣上时,他甚至故意拽了拽衣角,让下摆盖住腰线。
表面上看,就是个闹肚子的倒霉蛋刚解决完生理需求,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掌心的汗已经把布料浸得发潮。
夜风卷着细沙打在脚踝上,有点痒。
温羽凡抬头望了眼码头的方向,灯火在夜色里明明灭灭,像一圈圈警惕的眼睛。
他深吸一口气,潮湿的腥气灌进肺里,压下喉咙口的发紧。
找到铜镜只是开始,现在,得想办法从这遍地眼线的岛上,带着这烫手山芋走出去。
岩壁上的小鸡还在歪头啄米,仿佛在嘲笑这场不动声色的暗战。
温羽凡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转身往码头走时,脚步放得极稳,只有攥紧的拳心知道,刚才那一分钟里,他的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