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羽凡本以为那猴子不过是玩性上来,跑远了就不会再回来,但……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林间的阳光又往西挪了寸许,地上的光斑被拉长了些。
他正扒开一丛半人高的茅草,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窸窣”声。
是小爪子踩过枯枝的脆响,混着叶片被撞开的轻响,越来越近。
他猛地回头,就见那灰毛猴子正蹦蹦跳跳地朝他冲来,蓬松的尾巴在身后翘得老高,像面小旗子。
它跑起来的时候,后爪蹬地的力道格外足,带起的腐叶和草屑“簌簌”落在肩头,却半点没影响速度,眨眼就到了他跟前,急得差点撞上他的膝盖。
没等温羽凡开口,猴子已经抬起毛茸茸的前爪,递到他面前。
那爪子里攥着个东西,被灰棕色的毛裹着,露出一角皱巴巴的塑料包装。
温羽凡低头一看,先是愣了两秒,随即眉头微挑,眼里浮起几分疑惑和惊讶。
猴子爪子里攥着的,竟然是一包薯片。
包装袋上印着歪歪扭扭的“烧烤味”字样,边角被扯得有些变形,显然是被蛮力撕扯过。
“野生的薯片?”他忍不住低笑出声。
他自然清楚,这荒山野岭哪来的野生薯片,多半是哪个游客随手丢的,或是被这泼猴从人手里抢来的。
他见过景区里游客喂猴子,都是拆开包装撒一把,哪会整包给?瞧这包装的破损样,指不定是趁人不注意,从野餐垫上扒拉来的。
他伸手接过薯片时,指尖触到猴子掌心的温度,还有点湿润的潮气,想来是跑急了沾的露水。
“你这泼猴,”他故意板起脸,语气里却带着笑意,“是不是去抢人家东西了?”
猴子哪懂什么责怪,见他接过薯片,黑眼珠亮得像浸了晨露的黑曜石。
它爪子往薯片上指了指,又飞快地指指温羽凡的肚子,尾巴在身后欢快地摆着,喉咙里挤出“吱吱”的轻叫,那眼神里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分明是催他快吃。
温羽凡被它这模样逗得哭笑不得,指尖捏了捏包装袋,“咔嚓”一声轻响,撕开了个更大的口子。
一股浓郁的咸香混着点焦脆的烧烤味立刻窜了出来,钻进鼻腔时,饿得发空的胃袋猛地抽了一下。
他捏出一片薯片,薄脆的橙黄色薯片上还沾着细密的调料粉。
放进嘴里一嚼,“咔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林间格外清晰,咸香带着点微辣的味道瞬间漫开,熨帖得他几乎要眯起眼睛。
嚼了两口,他又捏出一片递到猴子面前。
猴子立刻凑上来,飞快地用爪子抢过,塞进嘴里“咯吱咯吱”嚼着,尾巴翘得更高了,连耳朵尖都透着股兴奋。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两人身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
林间只有薯片的脆响和猴子偶尔的轻叫,温羽凡看着脚边蹲坐着的小家伙,忽然觉得这荒山野岭的寂静里,藏着种难得的暖意。
昨夜的血腥、满身的疲惫,在这包来路不明的薯片香气里,竟悄悄淡了些。
……
温羽凡指尖捏着最后半片烧烤味薯片,咸香混着焦脆的气息在舌尖漫开时,阳光正透过樟树叶的缝隙,在他手背上投下细碎的金斑。
灰毛猴子蹲在他脚边,爪子里还攥着块掉渣的薯片,圆溜溜的黑眼珠眯成了月牙,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吱吱”声。
林间的风带着松针的清苦掠过,连空气里都飘着种难得的松弛……
直到那阵剧痛毫无预兆地炸开:就像有根淬了冰的钢针,突然从肋骨缝里猛地扎进来,精准地攥住了温羽凡的肺叶。
他的肩膀猛地一缩,捏着薯片的手指瞬间收紧,橙黄色的碎屑簌簌落在沾着草汁的裤腿上。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可喉咙里已经涌起股撕裂般的痒意,像有团被点燃的干草在里面疯狂窜动。
“咳……”
第一声咳嗽冲破喉咙时,他整个人都往前倾了倾。
紧接着,更猛烈的咳嗽如同决堤的洪水,根本容不得他控制。
胸腔像台被反复捶打的破风箱,每一次起伏都带着震颤,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眼角的余光里,连眼前的树影都在跟着晃动。
他慌忙用手背捂住嘴,指腹能清晰地感觉到喉咙里滚烫的灼意,还有气管被撕扯的疼。
蹲在脚边的灰毛猴子吓了一跳,爪子里的薯片“啪嗒”掉在腐叶上。
方才还眯成月牙的眼睛瞬间瞪圆,灰棕色的毛根根绷紧,像是突然炸成了团毛茸茸的球。
它往前凑了两步,鼻尖几乎要碰到温羽凡发抖的膝盖,喉咙里的“吱吱”声也变了调,短促又急切,像在慌张地询问着什么。
咳嗽非但没有平息,反而越来越凶。
温羽凡的后背抵在粗糙的樟树干上,想借点力气稳住身子,可后背的旧伤被这阵剧烈的震颤牵扯着,又酸又麻的痛感顺着脊椎往上爬。
他只能死死弓着腰,双手紧紧按在胸口,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带着肩膀都绷成了僵硬的弧度。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