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我终于沙哑地开了口。
她怔了怔,随即莞尔:因为,我是你师父啊。
她笑意更深,伸手揉了揉我的头,这一次,我没有躲。
好了,她站起身,朝我伸出手,走吧,小徒弟,咱们回家。
我迟疑地将手放进她的掌心。她的手很暖,将我满是伤痕的小手整个包裹住。
那一刻,巷口的风雪似乎也不那么刺骨了。
我站起来,却因腿上的伤一个踉跄。她顺势将我背起,身子虽纤弱,步子却很稳。
我趴在她背上,闻到她身上有淡淡的皂角和草药混合的清香。我忍不住问:师父,我们……去哪儿
去一个有桃树的院子。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我听不懂的悠远,以后,那里就是你的家。
家。
这个字眼于我而言,陌生又奢侈。
我把脸埋在她颈间,第一次,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卸下了所有防备。
那天,我拽着她的衣角,走进了那座院子。
院内果然有一株桃树,只是当时枝叶并不繁茂。
阿雪说:以后我们一起等它开花结果。
我似懂非懂地点头。
她将我放下,引我到堂屋中央,点燃了一盆炭火,橘红色的光芒瞬间驱散了些许寒意。
坐着暖暖,我去给你下碗面。她解下落了雪的披风,对我温和一笑,便转身进了厨房。
我局促地坐在小凳上,看着跳跃的火苗。
屋子很干净,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这温暖太不真实,我害怕下一秒就会消失。
我听到厨房传来切菜和烧水的声音,那笃笃和咕噜声没有将我安抚,反而让我更加恐慌。
我再也坐不住,光着脚,踩在冰凉的青石板上,悄无声息地挪到厨房门口。
我不敢进去,只敢扒着门框,看着她系着围裙、在灶火前忙碌的背影。
直到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转过身,才发现了我。
她有些惊讶,随即失笑:怎么了一个人害怕
我梗着脖子,嘴硬道:才没有!
脸涨得通红。
她没再追问,只是把碗递给我,柔声说:不怕,师父跟着你。
那晚,我吃到了有生以来最香的一碗面,睡在了有生以来最软的床上。
睡梦中,似乎总有一只手,轻轻拂过我的额头。
我的人生,从那一天起,被分成了两段。在那之前,是无尽的黑暗与挣扎。
在那之后,是阿雪。
3
师徒情深
阿雪的师父当得有些不务正业。
她教我识字,教我草药,却很少教我武功。
更多的时候,她是在打理她那个小小的药圃,或者坐在树下发呆。
而我,则是她身后的小尾巴。
她去后山采药,我就跟在她身后,看她小心翼翼地拂去叶上的晨露,听她轻声念着那些我闻所未闻的草药名字——龙葵、半夏、车前子……
我帮不上什么忙,最多只能在她蹲下身时,替她扶着背上的药篓。
而每当去市集采买,我就替她提着小竹篮。她也真的践行了最初的诺言,只要下山,总不忘在回程的路上,给我买上一串糖葫芦。
那晶亮的糖衣,酸甜的山楂,是我整个童年最盛大的欢喜。
后来,她也教我剑法。
但她的剑法很奇怪,轻灵有余,杀气不足,一招一式都像是在描摹山水,而非为了克敌制胜。
师父,你这剑法,能打得过人吗我曾好奇地问。
她敲了敲我的脑袋:傻小子,学武不是为了打打杀杀,是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人。
我不懂,但我记住了。
日子在桃树的年轮里一圈圈漾开。
我渐渐长高,从一个需要她背着的孩子,变成了已经略高她一头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