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激动绝望、泪流满面的水仙,在殿门关上的瞬间,缓缓站直了身体。
只见她抬手,用指尖极其随意地揩去了脸上的泪痕。
再看她那张苍白的小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委屈?
仿佛眼前这一切破败与困境,早已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环视了一下这间勉强分为内外间的破败房间,目光最后落在了身后那个一直沉默低着头的小太监小理子身上。
小理子依旧垂着眼,只安静地站着,像一尊没有感情的影子。
水仙走到内室,随手将皇后所赐的青布包袱放在了桌上,转而打开了自己从永乐宫带来的包袱。
她动作不紧不慢地解开包袱,里面是几件半新不旧的厚棉衣,看起来并无任何特别。
然而,水仙将手探进去,细细摸索了几下。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
她面无表情地将那东西掏了出来。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沉甸甸的玄铁令牌。令牌做工极其精美,正面浮雕着栩栩如生的金龙。
这令牌,正是昭衡帝曾经赐给过她的,能代表如帝亲临的令牌!
水仙的指尖轻轻抚过上面冰冷的龙纹。
她的思绪,飘回了半个月前,在乾清宫的暖阁里。
她依偎在昭衡帝的怀中,凑到昭衡帝的耳边低声道:“皇上,不如就将臣妾打入冷宫吧。”
昭衡帝断然拒绝:“胡说!朕岂能让你去那种地方受苦!”
他以为水仙是担心巫蛊之案,于是轻抚着她的背脊轻声安慰道:“朕会保护你,你不要担心。”
她摇头,泪水滑落,看着却十分坚强。
“臣妾相信皇上。但如今钦天监正使血溅金殿,朝臣群情汹汹,分明是有人不惜一切代价要置臣妾于死地”
“他们今日能搜出巫蛊,明日就能制造更多‘铁证’臣妾死不足惜,可永宁怎么办?皇上您的清誉怎么办?”
她抬起泪眼,看着他,眼中是全然的牺牲。
“为了永宁能平安长大,为了皇上不被裹胁背负昏君之名,臣妾宁可以身涉险,进入冷宫!那里看似绝境,实则”
“或许是看清幕后黑手,引蛇出洞的唯一机会!”
昭衡帝沉默了。
他并非蠢人,如何不知这是世家针对水仙的用意。
昭衡帝沉思良久,终于缓缓开口。
“也好,冷宫外有侍卫,你身旁有银珠看顾,应当是安全的”
水仙却再次摇头,目光坚定:“不,皇上。对银珠,臣妾另有安排。”
她紧紧抓住昭衡帝的袖口,眼中充满了作为一个母亲最深的恳求,“臣妾求皇上,想办法,将银珠安排到永宁身边去!”
“只有银珠在永宁身边,臣妾在冷宫才能安心。”
当时昭衡帝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决绝,沉思半晌。
最终,男人沉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