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库房,一边是豪门的崩塌与哭嚎,一边是国家荣誉的最后希望。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看着那堆被毁掉的神木,再看看张部长眼中那份沉甸甸的托付。
我缓缓抬起头,迎着所有人的目光,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一个字。
能。
第九章
我的回答,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张部长的眼中,瞬间燃起了光芒。
医护人员立刻反对:不行!她的手部有多处软组织挫伤,疑似指骨骨裂,强行用力会导致永久性损伤!
我需要止痛剂,最大剂量。我看着医生,语气不容置疑。
医生还想说什么,张部长却对他点了点头。
按她说的做。
强效止痛针剂注入我的手臂,一股冰凉的麻木感迅速扩散,暂时压制了那钻心的疼痛。
我没有理会身后林家的混乱,我的眼中,只有那堆被毁掉的神木。
我走到那堆木料前,蹲下身,轻轻抚摸着那些冰冷的切面。
完整的佛像,已经不可能了。
但传承的魂,不能断。
张部长走到那个猪食槽前,看着那把被扔在里面,沾满了污秽的刻刀,脸色铁青。
他亲自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将那把刀取了出来,用最洁净的丝绸,一点一点擦拭干净。
那是我师祖的惊鸿刀。
当他将惊鸿重新递到我手上时,他的声音无比郑重。
何沐同志,拜托了。
我接过刻刀,冰冷的刀柄贴着我滚烫的掌心。
我从那堆残料中,选出了一块被锯断、但木心尚存的木块。
它不够大,不够完整,甚至带着一道丑陋的伤痕。
但,就是它了。
第十章
文化部的人迅速在库房里清出一片空地,搭起一个临时工作台,用聚光灯照亮。
时间,只剩下一小时三十七分钟。
所有的记者都退到了外围,整个空间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我将那块伤痕累累的木料固定在台钳上。
我没有去管那道狰狞的锯痕,反而将它作为我构思的起点。
我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不再是普度众生的祥和佛陀。
而是一尊怒目圆睁、手持降魔杵的金刚明王。
那道锯痕,正好可以化为明王身上的一道裂袍,象征着身经百战,无所畏惧。
我睁开眼,眼神清澈而坚定。
我举起了惊鸿。
当刀锋接触木料的那一刻,钻心的疼痛从指尖传来,但我咬紧牙关,将所有的力量都灌注于手腕。
木屑纷飞。
每一刀,都倾注了我全部的愤怒、屈辱、不甘和坚持。
这不是在雕刻,这是在战斗。
我的手在抖,汗水浸透了纱布,与血迹混在一起,滴落在木料上。
但我没有停。
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刀与木的碰撞,只剩下那尊从我心中破土而出的神明。
他愤怒,因为信仰被亵渎。
他威严,因为正义不容侵犯。
他坚定,因为传承之火,永远不会熄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工作台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见证的,不是一场技艺的展示,而是一个灵魂的涅槃。
当最后一刀落下,我松开刻刀,整个人向后一晃,几乎虚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