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洗杯子的手突然抖得握不住。玻璃摔碎的脆响里,无数画面扎进脑子——
豪华跑车刺眼的大灯。
轮胎摩擦地面绝望的尖叫。
身体被撞飞时轻飘飘的感觉。
还有最后一眼,看到车里那个男人冰冷英俊的侧脸,和他旁边女人惊恐扭曲的表情。
我叫周睐。睐,是青睐的睐。
三天后,我会死在一场车祸里。就在城西那个十字路口,下午四点十分。
凶手是顾氏集团的总裁顾承嗣,和他的小白花女主柳薇薇。而我只是他们轰轰烈烈爱情故事里,一个连名字都没有,赶着去给住院老妈送饭被撞飞的路人甲。
喂!周睐!发什么呆!杯子不要钱啊!店长尖利的吼声像针一样扎过来。
我看着地上亮晶晶的碎片,又看看自己湿漉漉的手。
三天。
我只有三天。
不干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有点飘。
什么店长掏掏耳朵,像没听清。
我说,我不干了。现在,立刻,马上结工资。我扯下围裙,扔在操作台上。动作快得我自己都意外。心脏在肋骨后面擂鼓,咚咚咚,震得手又开始抖。不是害怕,是急。急得要烧起来。
店长骂骂咧咧,说我疯了,扣钱什么的。我一个字没听进去,眼睛死死盯着他打开收银机的手。
几张红票子塞过来。我一把抓过,转身就走。推开咖啡馆厚重的玻璃门,外面车水马龙的喧嚣猛地灌进来。
太阳明晃晃的,晒得人发晕。
三天。
我得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先去银行。我全部的积蓄,六千七百块,加上刚到手的三百多。七千块整。够买一张去南方最远城市的火车硬座,剩下的省着点,能撑一阵子找活干。
捏着薄薄一沓钱,手心全是汗。这点钱,真少。以前怎么没觉得
回家收拾东西。租的老破小单间,除了一张床一个柜子,没什么值钱的。我胡乱塞了几件换洗衣服进一个旧背包。身份证,银行卡,现金,贴身放好。
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住了两年的地方。灰尘在光线里跳舞。
下楼,直奔公交站。去火车站的公交要坐十几站。
站牌下等车的人不少。我缩在角落,低着头,尽量降低存在感。路人甲就该这样。
公交车慢吞吞地来了。人群往前涌。我被挤在中间,费力地往上挪。
就在我一只脚刚踏上踏板的时候,眼角余光猛地瞥见街对面。
黑色加长林肯,嚣张地停在禁停区。一个穿着昂贵定制西装的男人,身形高大挺拔,背对着这边。他面前,站着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哭。
顾承嗣。柳薇薇。
小说开篇的场景!霸总当街羞辱小白花女主!
我头皮瞬间炸开。完了完了完了!怎么这么倒霉!原剧情里,我这个路人甲根本没出现在这场戏里!我只是三天后死在车轮下的背景板!
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口蹦出来。我猛地收回踏上车的那只脚,转身就想往人群后面躲。
哎!你上不上啊!司机不耐烦地吼。
不上不上!我胡乱摆手,低着头,拼命往公交站牌的广告灯箱后面缩。
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灯箱广告板。我屏住呼吸,偷偷探出一点头。
街对面,顾承嗣似乎很烦躁。他猛地抬手,像是要去抓柳薇薇的胳膊。柳薇薇吓得往后一缩,脚下一个踉跄,手里拎着的纸袋掉在地上。
几个精致的、包装漂亮的马卡龙滚了出来,沾上了灰尘。
柳薇薇眼圈更红了,蹲下去捡。
顾承嗣居高临下地看着,嘴角扯出一个冷酷的弧度。他薄薄的嘴唇动了动,隔了一条街,我听不清他说什么,但小说里写的是:柳薇薇,你以为用这种廉价的甜点就能讨好我幼稚。
柳薇薇捡马卡龙的手停住了,肩膀抖得更厉害。
周围已经有人在指指点点。顾承嗣毫不在意,眼神像冰锥。
路人甲的保命法则第一条:远离男女主!远离风暴中心!
我缩回头,紧紧贴着广告牌。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赶紧走赶紧走…
喂,你鬼鬼祟祟躲这儿干嘛呢一个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女声突然在我旁边响起。
我吓得一哆嗦,差点叫出来。
扭头一看,是个推着烤红薯车的大姐,皮肤黝黑粗糙,正用狐疑的眼神打量我。
没…没干嘛。我结巴了一下,下意识又往对面瞟了一眼。
这一眼,坏了。
顾承嗣不知怎么,突然转了下头。隔着川流不息的车流,他那双冰冷的、毫无温度的眼睛,像精准的雷达,瞬间就锁定了广告牌后面探头探脑、一脸惊慌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