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第二天晚上,同一个时间,我又打开了直播。镜头还是对准那张旧木桌,那块端砚。这次,我拿出了一块真正的老松烟墨。墨锭黝黑,质地细腻,带着淡淡的松香。是我用卡里为数不多的余额,咬牙在古玩城一家老字号买的。很小一块,贵得肉疼。
直播间人数瞬间破万。弹幕密密麻麻。
姐姐来了!!
前排打卡!见证历史!
今天泼啥期待!
求扒豪门秘辛!
砚台姐姐看看我!
我还是没说话。安静地往砚池里加了一点清水。拿起那块松烟墨。墨锭触手温润。磨下去,手感完全不同。顺滑,细腻。墨锭与石质摩擦,发出一种低沉悦耳的、几乎听不见的沙沙声。像蚕食桑叶。
黑色的墨汁缓缓晕开。浓,醇,黑亮如漆。没有一丝杂质,没有一颗粗粒。墨香幽幽地散开,清雅沉静。
我磨得很专注。心,随着那均匀的、顺滑的阻力,一点点沉静下来。仿佛这五年积攒的浮躁、怨气、不甘,都被这缓慢而坚定的研磨动作,一点点碾碎,融入这醇厚的墨色里。
弹幕还在疯狂刷着。
哇,这墨色!绝了!
好治愈啊……看着看着心就静了。
姐姐手稳得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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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真正的磨墨吧昨天那个是行为艺术。
所以替身到底怎么回事啊急死我了!
磨好了。墨汁乌黑发亮,像一池深潭。我拿起一支普通的兼毫毛笔,笔尖饱满地蘸墨。然后,铺开一张最普通的毛边纸。
提笔。悬腕。
落笔。
没有写什么高深的诗词。就写了两个大字。力透纸背,筋骨分明:
不干。
写完,笔搁下。我抬头,看了一眼镜头。没说话,眼神平静无波。然后,关了直播。
留下直播间几万人对着那两个字疯狂刷屏。
卧槽!霸气!
不干!就是不干!
姐姐好飒!字也好看!
所以替身身份呢豪门呢急急急!我是急急国王!
第三天直播,我拿出了几块不同的墨锭。松烟的,油烟的。有老墨,也有新墨。开始讲解。声音不高,语速平缓。怎么辨别墨的好坏。不同墨的特点。磨墨的水温、力道。怎么听声音判断墨的细腻程度。完全是干货。像个最老派的匠人。
弹幕:
说好的豪门替身狗血剧呢
姐姐你画风突变啊!
虽然但是……讲得真好,我竟然听进去了。
所以罢工后转行卖墨了
那块端砚卖吗姐姐看着好润!
我拿起那块端砚,手指轻轻拂过上面的山水刻痕。这块,家传的。不卖。顿了顿,补充一句,只磨墨。
然后继续讲墨。
直播间人数在掉。从几万掉到几千。留下的,有些是真对文房感兴趣的,有些是好奇我这个人,想蹲后续的。还有一小撮,执着地在问替身的事。
我不理会。只讲我的墨。偶尔回答几个关于砚台和墨的专业问题。像个最称职的卖货主播,只是不吆喝,不催单。
第四天。我磨墨时,直播间人数稳定在几千。弹幕也相对平和了。有人开始讨论墨的好坏,有人问我砚台的保养。我偶尔应一声。
门铃响了。
很突兀。
我皱了皱眉。没起身。这地方,除了房东大婶,没人知道。大婶有事会先喊门。
门铃固执地响着。一声接一声。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急促。
弹幕也听到了。
有人按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