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出生就被视为祸害,克死了母亲,吓跑了父亲。
我不服!可我却无能为力。
不!我不信。
没了光,我看哪有丑八怪!
终于直到那一天出现了转机……
【壹】鬼面丑女
早晨的清河村,笼罩着一层湿冷的雾气,
弯曲的泥路两旁,老旧的小屋杂乱摆放,不少屋檐下还挂着晾晒的咸菜。
村西头,比别处更阴森,因为这里是凶肆——一间做棺材、扎纸人靠做死人生意为生的铺子,铺子中常年飘散着一股由木头、桐油混合而成的陈旧气味。
吱呀这时,凶肆后厢房的破门被打开,林晚儿提了个木桶就走了出来,她准备去井边打水。
细长的秀发,遮住她半边脸。
她的脸,是清河村里的人最不愿意看见的东西。
一边清秀,带着江南水乡的温润;另一边,则如同恶鬼,仿若来自地狱。
那是胎记,从出生就自带。
村里的人都说,这是上辈子造了孽,这一世才被迫顶着这张鬼面回来还债。
听说,她刚出生时,母亲就难产死了,而父亲也仅仅是在看了她一眼之后,就选择直接跑路。
还带走了家里所有的钱财,再没回来过。
若不是凶肆里的老掌柜,一个孤零零的老头子,在义庄后的乱草堆里发现了她,也活不到现在。
现在这里就是她的家。
白天,她在铺子里打杂,给棺材刷漆,给纸人糊纸;晚上,就睡在堆放杂物的后厢房,墙外就是停尸的义庄。
她独自走在村里,每当那些小孩见了她,要么远远地扔石头,要么尖叫着跑开。
大人们看她的眼神,也总是带着厌恶和避讳,仿佛再多看一眼就会沾染无尽的晦气并爆炸。
晚儿习惯了低着头走路,习惯了把一眼睛藏在头发后面,也习惯了他们那些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所有的委屈、不甘、乃至怨恨,都被她死死地压在心底,像是扔进后院那枯井里的石头一样,永远黑暗。
她讨厌他们……
只有夜深人静时,烛光之下,一个人对着铜镜里那张扭曲的脸,她的苦楚才会无声地淌落下来。
她恨这块胎记,恨这张脸,恨这命。
她常常梦见,梦见的自己有一张光洁无瑕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脸。人们也不再指指点点,避若瘟疫。而是像他们,见面互相问候、互相聊天、互相打趣…可……
死鬼丫头,滚远点!一声粗鲁的呵斥打断了林晚儿的思绪,别冲撞了老子的运气!
晚儿提着木桶,满嘴道歉后,便低着头匆匆地往凶肆边走去。
村口的大槐树下,几个穿着绸衫的富家子弟正摇扇说笑,为首的正是村长家的独子,王富贵。
他旁边站着的是县里绸缎庄老板的儿子,李瑞,唇红齿白,面容清俊,是村里多少姑娘的梦中情人。
林晚儿下意识地把头埋得更低,想无声的从旁边绕过。
哟,这不是那‘鬼面煞星’吗王富贵眼尖,故意提高了嗓门,引得周围几个闲汉也凑过来看热闹。
你瞧你这脸,大白天出来,也不怕被当鬼打死啊倒是晚上合适,跟你那棺材铺子正好一对对!
哄笑像潮水般涌来,一股脑猛的把她扑倒,咬紧嘴唇,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站住!可王富贵却先一步跨过来,挡在她面前,脸上带满恶意的嘲笑,
让你滚,是怕你吓到了李公子。他可是我们村里的贵客,要是被你冲撞了,你担待得起吗说着他伸手,竟想要去掀开林晚儿额前用来遮挡胎记的碎发。
猛地后退一步,林晚儿死死护着自己的脸,水桶里的水也洒了一地。
呀,躲什么让李少爷也开开眼,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天生鬼相’!王富贵不依不饶,伸手就要去抓住她的胳膊。
够了,王兄。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李瑞皱了皱眉,声音清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道:何必跟个可怜人计较,失了身份。他看都没看林晚儿一眼,仿佛她只是路边一道碍眼的污秽。
可就是这句可怜人,让她压抑了十几年的怨恨彻底流露,那种高高在上的、自以为是的漠视,比王富贵的辱骂嘲笑更让她心如刀绞。
她猛地抬起头,那只正常的眼睛死死盯了李瑞一瞬。
李瑞也被她眼中那浓厚的恨意惊得微微一怔。
看什么看!丑八怪!还敢瞪李少爷!王富贵顿时觉得丢了面子,恼羞成怒,抬脚就踹在林晚儿的小腹上。
一股剧痛让她蜷缩在地,泪水混合着屈辱和剧痛涌出,她死死咬住嘴唇,一声不吭。
呸!晦气!王富贵还朝她啐了一口,随后又换上谄媚的笑脸对着李瑞说,李少爷,别让这脏东西坏了兴致,走,小弟带你去个好地方……一群人就这样簇拥着李瑞,嬉笑扬长而去。
渐渐的,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散了,只剩下林晚儿像破布一样蜷缩在尘土里。
小腹的绞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