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抹了把血,舌尖抵了抵上颚,忽然低笑出声,那笑声阴冷得像毒蛇吐信。
好,很好。他转身,嗓音温柔得令人战栗,苏瑶,你既不想安生死,那便活着——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门被重重阖上,锁链哗啦一声落扣。
我靠着墙,心脏狂跳,却听见院外赵明远压低的嗓音隐约传来——
去,告诉柳太医,明日开棺验尸,就说……庶妹回光返照,疯魔了。再请母亲出面,请旨送她去家庙‘静养’。
若她拒不肯呢
拒赵明远轻笑,像谈论天气,那便让她弑姐未遂、畏罪自焚——火舌无眼,烧烂一张嘴,很容易。
夜风透窗,吹得我遍体生寒。脚下鲜血淋漓,我却缓缓咧开嘴角。
想让我静养想让我自焚
赵明远,你最好祈祷这把火先烧死我。
否则——
我会亲手把你,连同你遮天的赵家,一起拖进地狱!
第二章
贵人相助,逃出生天
小姐,别出声,是我!
黑暗里,有人死死捂住我的嘴。温热的呼吸喷在耳后,带着微微的颤。我指尖的铜剪条件反射地往上一挑,却在闻到那股熟悉皂荚香时停住——萱儿
奴婢来迟了。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哭腔,却像夜色里唯一的光。我这才看清,她一身黑衣,发髻全散,怀里抱着个小包袱,指节因用力泛白。
你怎么进来的我嗓子发干,外头全是赵明远的人。
萱儿没答,只是拉着我往屏风后走。檀木雕花咔哒一声轻响,竟露出仅容一人钻的暗门——我在这破屋子住了半个月,竟不知这里藏着密道。
奴婢小时候被卖进府,曾给厨房送过炭,知道这老宅子里每道裂缝。她声音低而稳,再往前是废井,井壁有铁环,下去就是河沟。
我喉咙发涩。萱儿才十四岁,平日里怯生生像只小鹌鹑,今日却把命押在我身上。
我反手扣住她腕子:一起走。
密道逼仄,潮气混着青苔味。我赤脚踩在污泥里,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忽听头顶瓦片轻响——巡逻的家丁!
萱儿猛地吹灭手中火折子,黑暗瞬间吞没呼吸。我贴墙,听见上方靴底踏过,心口跟着一颤一颤。
……大少爷吩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啧,那病秧子还能跑怕不是早烂在井里。
声音远去,冷汗顺着我的脊椎滑下。萱儿却在这时轻轻握住我手,掌心滚烫。
小姐别怕,她贴着我耳廓,声音轻得像羽毛,再拐三个弯,就能看见月光。
确实看见了月光——冷白的,从井口漏进来,像一把刀悬在头顶。铁环锈得发红,我攀下去时,掌心被割出细口,血珠渗进锈迹,竟分不清锈与血。
井底水只到膝盖,却刺骨。我咬牙,却听萱儿低呼:小姐,你的脚——
我低头,才想起瓷片划的伤还在渗血,水里拖出淡淡红痕。
顾不上了。我撕下裙摆胡乱缠住,走。
河沟比想象中宽,水声轰鸣。岸边泊着只乌篷小船,船头挂一盏风灯,灯罩破了个洞,火苗被吹得东倒西歪。
船里探出半张脸——李青!
快!他伸手,一把把我拽上船。萱儿跟着翻进来,船身剧烈一晃。
我跌坐在潮湿船板,这才觉出浑身发抖。李青解开缆绳,竹篙一点,船便滑进黑水。
你怎么——我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
萱儿下午偷跑来找我。李青没回头,竹篙打得水花四溅,说赵明远要烧死你。
他侧脸在灯火里像刀削,声音却低哑,我信。
我眼眶一热。李青是我庶母李氏的侄子,平日寡言,却总在关键时刻出现。
去哪我问。
先出城,去我师傅的旧药庐。李青顿了顿,声音沉下去,赵明远已连夜封了城门,挂出告示——苏家庶女弑姐未遂,悬赏百两。
百两我笑得发苦,原来我这条命还挺值钱。
萱儿从包袱里摸出伤药和干粮,手抖得几乎打不开瓷瓶。
我按住她腕子:别怕。
奴婢不怕,她抬头,眼睛亮得吓人,奴婢只是后悔——没把厨房油罐也推了,烧他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