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如期而至,街道上人烟稀少。
清早起来,我来到前堂清点药材,门忽然被拍响。
“请问这里可是医馆?”
门口的招子虽然被我扯下来,可是云中郡的人都知道我这里是医馆。
若是外乡人倒不怕,就怕是匈奴人假意来探。
我没有回话,小心躲在门后。
“高州。”
隔着拍门声,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少将军,您莫动。”
“咳咳”
“若是医馆,劳烦开开门,少将军受伤,来不及回府城了。”
医者仁心,容不得我思虑太久。
打开门之后,有两人站在雪里。
“请进来。”
我刻意压低了嗓音。
“娘子可是医者?”
高州搀扶着高景山,面色有些迟疑。
“我这儿是医馆,我是医者。”
高州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高景山制止了。
“劳烦娘子了。”
我低垂着头,不去看他。
我指引着高州,让他把高景山扶到帘幕后的榻上。
等我拿完银针和草药再回来,高州已经退到医馆门口,帘幕后只有高景山一人。
小心地将粘黏的衣服揭开,看着血肉翻出的刀口,我忽然有些手抖。
等到缝合的时候,我手里捏着的针踌躇难行。
“我这医馆,多治寻常病疾,不曾备有麻沸散。”
针线穿过血肉的疼痛,常人难忍。
高景山的视线落在我的头顶,灼热直白。
接着我就听到他轻声说:
“请娘子放心缝合,比这更痛的,我都忍过。”
听到他的话,我心里思绪万千,迟迟没有下针。
恍惚之间,一个粗粝的手拉着我的手,银针在我的眼中扎进皮肉。
等我回过神来,刀口被线缝在一起。
头顶有些虚弱的声音响起:
“剪断桑皮线,就劳烦小娘子了。”
我垂下眼睛,避开高景山的视线,佯装平静地收尾。
待伤口包扎好,我起身准备送客,一直站在门外的高州忽然进来说:
“少将军,外面雪大了,今天怕是回不了府城了。”
“我自去找客栈住,只是少将军不能在雪天行走。”
高州面色为难地看着我。
这个时候,一个受到将士庇护的边塞百姓应该怎么做?
“少将军且先在我这医馆养伤。”
假戏最重要的是能骗过自己。
“只是到底男女有别,只能委屈少将军住在前堂。”
面具之下,我诚恳万分,没有丝毫不情愿,只有薄待的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