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

第3章（第2页）

aazon猛地转头，那非人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声音来源。拨开灌木，里面竟然藏着一只瑟瑟发抖的、还未成年的小灵狐。它似乎是被刚才裂地熊的哀嚎惊醒，吓得动弹不得，湿漉漉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恐惧。

那恐惧的眼神，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aazon被杀戮和食欲笼罩的意识。

“……”

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咕哝。他沾满鲜血的利爪，悬停在小灵狐的头顶。

小灵狐的眼中，映照出他此刻狰狞可怖的怪物模样——獠牙外露，满身血污，暗金色的瞳孔如同地狱的火焰。

这副模样…这副模样…不正是他最恐惧暴露的样子吗？

尘翼残存的意识如同潮水般猛烈回涌！他想起了凌云仙宗温暖的食堂（虽然不够吃），想起了大长老恨铁不成钢的咆哮，想起了上官清竹那洞悉一切的眼神，更想起了…一旦暴露，整个修仙界都将视他为必须铲除的异类！

“不…不能…”

沙哑破碎的声音从他变形的喉咙里挤出。悬在小灵狐头顶的利爪剧烈地颤抖着。

“吼——！”

他猛地发出一声痛苦与挣扎的咆哮，不是对猎物，而是对自己体内那狂暴的兽性！他狠狠地将爪子砸向旁边的岩石！

轰！坚硬的岩石被砸得粉碎！

借着这瞬间的痛苦刺激，尘翼的意志终于压倒了本能！他踉跄后退几步，远离了那只吓瘫的小灵狐。

暗金色的竖瞳剧烈波动，人性逐渐回归。他看着自己沾满粘稠血液和碎肉的利爪，看着周围如同地狱屠宰场般的景象——被撕碎的野兽残骸、泼洒得到处都是的内脏、折断的树木、翻起的泥土…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尚未恢复的、布满甲壳的后背。

“糟了…太糟了…”

尘翼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和懊悔。这么大的动静，这么浓的血腥味，天一亮必定会被巡山弟子发现！届时宗门高层必然震怒彻查！

必须清理现场！必须立刻！

他强忍着体内依旧翻腾的饥饿感和变身带来的虚弱感，开始用最快的速度处理现场。

利爪疯狂地在地上刨坑，将那些无法快速处理的巨大残骸（如山猪、裂地熊）深埋。细小的骨头、碎肉则被他囫囵吞下——不能留下任何可能被追踪的痕迹。沾满血迹的泥土被翻起掩埋，折断的树木被粗暴地推到，伪装成大型野兽争斗的痕迹。他甚至跑到附近的溪流，用冰冷刺骨的溪水反复冲刷自己的身体，洗去大部分的血污和气味。

整个过程紧张而仓促，效率却高得惊人，aazon的力量和速度在“毁尸灭迹”上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当天边泛起第一缕鱼肚白时，尘翼终于拖着极度疲惫（却因补充了大量蛋白质而暂时缓解了饥饿）的身躯，勉强变回了人形。

他此刻的状态狼狈不堪：身上仅存的破布条几乎无法蔽体，那是被撑破的道袍残余。皮肤上布满了被骨刺顶破和树枝刮擦的细小伤口，虽然aazon强大的自愈力让它们正在快速结痂，但看起来依旧触目惊心。最要命的是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即使用溪水反复冲洗，似乎也顽固地附着在皮肤深层。

他必须赶在早课开始前溜回弟子房！

如同最谨慎的幽灵，尘翼利用自己对宗门地形的熟悉和对巡逻路线的了解，避开所有可能的视线，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悄无声息地潜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尘翼才感到一阵阵后怕袭来，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看着自己恢复如初、却仿佛还残留着血腥气味的双手，胃里一阵翻腾——不是饥饿，而是对自己失控行为的厌恶和恐惧。

“差一点…就差一点…”

他喃喃自语，冷汗再次冒出。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仿佛能直透灵魂的悠扬笛声，如同薄纱般飘了进来。那笛声空灵婉转，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与昨晚在灵树下听到的如出一辙，但似乎…更近了一些？而且笛声的韵律中，隐隐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只有aazon才能清晰感知的奇异波动，像是在…探查？或者说，安抚狂暴后的余波？

尘翼猛地抬头，透过窗户缝隙看向外面——天色微明，远处幻音林的方向，一个模糊的、抱着长笛的窈窕身影正站在晨雾缭绕的山崖边，面朝着他刚刚归来的那片森林方向。

上官清竹！

她…她知道了？她在用音律探查？还是说…她只是在“安抚”这片刚刚经历过一场血腥风暴的土地？

尘翼的心脏骤然缩紧，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比面对失控的兽性更让他恐惧的，是那双似乎能穿透一切伪装的眼睛。

他迅速拉紧破破烂烂的窗帘，将自己彻底隐藏在房间的阴影里，大口喘着气。昨晚的疯狂猎食只是暂时缓解了生理上的饥饿，而身份暴露的阴影和心理上的压力，却如同更沉重的枷锁，再次牢牢地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森林边缘那浓重的血腥味虽然被他尽力掩盖，但真的能瞒过宗门里那些鼻子比狗还灵的老怪物吗？还有上官清竹…她到底知道多少？

尘翼蜷缩在角落，疲惫、恐惧和深深的忧虑交织在一起。他知道，自己只是暂时逃过一劫，更大的风暴，可能才刚刚开始酝酿。而他的“平静”生活，已经摇摇欲坠。他现在急需一套新的、完整的道袍，并且祈祷昨夜森林里的“野兽争斗”不会被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