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道您的善举,网店知名度绝对暴涨!」记者唾沫横飞。
这句话诱惑着我,让我在术后麻醉还未消退时,对着镜头挤出了微笑。
报道刊登后网店订单暴涨,而林家人捧着银行卡出现在病房的速度更快。
林国栋坐在轮椅上脸色蜡黄,声音虚弱却不容拒绝。
「恩人,您不收下,我这心里压着大石,养病都不安生。。。。。。」
看着眼前老人术后的疲态,我咬咬牙还是收下了那张银行卡。
只是那张象征着「恩情」的银行卡从此躺在我抽屉最底层。
我一直以为善有善报,却没想到命运的嘲弄在三年后降临。
父母遭遇连环车祸的噩耗传来时,我攥着银行卡在ICU门口坐到天亮。
医生无力地告诉我:「你母亲…颅脑损伤太重,脑死亡了。继续治疗。。。。。。」
他顿了顿:「可能是个无底洞。」
无底洞
可我记得,很小的时候,妈妈蹲在地上教我系鞋带,她说:「宁宁,记住啊,线头松了可以重来,人要是放弃了,就真的散了。」
从此,那台24小时嗡鸣的呼吸机成了我生命里永不停歇的背景音。
「为什么我们不能有个孩子为什么不能用那笔钱」
丈夫陈明第七次摔门而去时大吼着。
母亲的病像个巨大的吸金黑洞,吸干了我们的积蓄、爱情,也吸走了他眼里最后的光。
我们的生活只剩下医药费和争吵。
「现在生孩子」我曾把验孕棒砸在他身上。
「拿什么养用我妈的呼吸机电费养吗!」
他离开的那天安静的反常,阳台的烟灰缸里烟头堆成了一座又一座的小山。
我在收拾他留下的几件旧衣物时,发现了第八张信用卡催款单。
走吧,走了也好,谁会想和一个拖着一具「活尸体」的女人过一辈子
可没想到一个月后,我在厕所吐得昏天黑地。
验孕棒上的两道杠刺得眼睛生疼。
这个意外降临的生命,像在无声地讽刺嘲笑我对命运的徒劳抵抗。
。。。。。。
忽然手机的震动将我从苦涩的回忆里拽出。是一条未读彩信。
图片是病床上插满管子的林国栋和刺目猩红的配文:见死不救,你会遭报应的!
我颤抖着手点开手机银行APP,那张七年未动的银行卡余额清晰地显示:100,362。84。
本金加上这些年微薄的利息,一分不少。
我截图发回给她:「我说了,钱我一分没动,现在可以都还给你。」
3。
产检室的空调吹得我打了个寒颤。
「宝宝很好,个头不小,你这个当妈的营养要跟上啊。」医生看着屏幕对我说。
当B超探头再一次划过隆起的腹部时,我却鬼使神差地抓住医生的白大褂:「医生…我现在…还能捐献骨髓吗」
医生猛地抽回袖口,像在看疯子一般地看着我:「怀孕本身就是对母体造血系统的巨大负担,现在捐骨髓,你不要命了吗」
胎动恰在此时传来,仿佛孩子也在抗议我的荒唐念头。
我还是心软了,本想着林国栋快不行了,再咨询咨询医生捐献骨髓一事是否可行。
现在医生的话语彻底断绝了这个念想。
这个孩子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现在能做的也就是替林家祈祷了。
。。。。。。
母亲床头的呼吸机备用电池已经报警三天了,我刚买好电池从小区门口的医疗器械店出来,就被忽然窜出的身影吓了一跳。
来人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她头发油腻地贴在额角,嘴唇干裂起皮,手里攥着皱巴巴的病危通知书。
「我爸血小板只剩——」
这个哭腔和不顾一切疯狂的声音我记得,是给我打过电话的林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