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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沉舟确实在揽月阁。
柳扶烟染了风寒,有些低热,正柔弱无力地靠在他怀里,小口啜着他喂的参汤。
沉舟哥哥……都怪我身子不争气……拖累你……她眼睫低垂,带着无限的自责。
别胡说。晏沉舟用指腹轻轻擦去她唇边的汤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只要你快点好起来,比什么都强。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极其尖锐凄厉的哭喊,隐约夹杂着王妃、不好了的字眼。
晏沉舟喂汤的动作猛地一顿,眉头瞬间拧紧。
柳扶烟也被那声音惊得微微一颤,怯生生地看向他:沉舟哥哥……外面怎么了是不是姐姐她……
晏沉舟放下汤碗,脸色阴沉下来。江浸月她又想搞什么花样是知道扶烟病了,故意闹出动静来添堵吗
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烦躁和不耐。
王爷!王爷!管家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面无人色,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不好了!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她……她突然晕厥过去,气息……气息都没了!
什么!晏沉舟霍然起身,动作之大带倒了旁边的矮几,参汤洒了一地。
柳扶烟也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随即猛烈地咳嗽起来,脸色更加苍白。
扶烟!晏沉舟下意识地想去扶她。
柳扶烟却推开他的手,泪眼婆娑,带着巨大的惶恐和自责:沉舟哥哥……你快去!快去看看姐姐!都是我……都是我不好……姐姐一定是生我的气,急火攻心才……呜呜呜……要是姐姐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不活了……
她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晏沉舟看着柳扶烟这悲痛欲绝、自责万分的样子,再想到管家说的气息都没了,心头那股烦躁瞬间被一种莫名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取代。
你好好歇着,别胡思乱想!他匆匆丢下一句,甚至来不及安抚柳扶烟,就大步冲了出去,直奔正院。
正院里已经乱成一团。
府医跪在床前,面如死灰,手指颤抖地从我冰冷的手腕上移开。
看到晏沉舟进来,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地砖上:王爷……王爷节哀!王妃娘娘……她……她薨了!脉息全无……是……是突发的心疾……老朽无能!回天乏术啊!
薨了
心疾
晏沉舟的脚步钉在了门口。
他看着床上那个静静躺着的女人。
穿着素净的棉裙,脸色灰白,嘴唇毫无血色,双眼紧闭,胸口没有一丝起伏。
像一尊冰冷的玉雕。
毫无生气。
和他记忆中那个总是挺直脊背、眼神倔强,即使在他最冷漠对待时也未曾真正低头的女人,判若两人。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洞感,猛地攫住了他。
她……就这么死了
因为……生扶烟的气急火攻心
不,不可能。她身体一向……等等,她怀着孩子……府医说过她胎象稳固……
可眼前这冰冷的、毫无生气的躯体,府医斩钉截铁的诊断,都在无情地宣告一个事实——
江浸月,死了。
一尸两命。
他僵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愤怒似乎有,气她如此脆弱,如此不识大体,在这个节骨眼上添乱。
烦躁更多了,扶烟刚回来,府里就死了正妃,传出去像什么话!
可为什么……心口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凿了一下,传来一阵尖锐的、陌生的钝痛
王爷……云袖扑倒在床边,哭得肝肠寸断,声音嘶哑,王妃娘娘……您醒醒啊!您看看奴婢啊!您还怀着孩子啊……小主子……小主子还没见到天日啊……
孩子的哭声
晏沉舟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我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那里,曾经孕育着他的骨血。
如今,随着母体的死亡,那个尚未出世的生命,也一同寂灭了。
一种迟来的、冰冷的、混杂着复杂情绪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他。
王爷……管家小心翼翼地开口,打破了这死寂般的沉默,王妃娘娘的……后事……您看……
后事。
晏沉舟猛地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