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得可怕。
啊——!
我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鲜血顺着她惨白无力的指尖,一滴一滴,砸在光洁的地砖上,绽开一朵朵绝望的花。
妈!我嘶吼着,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却被秦宇轩身边那几个高大的男生死死拦住,像按住一只待宰的羔羊。
秦宇轩一脚踩在我妈掉在地上的布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上满是轻蔑。苏洛,你来得正好。你妈,这个老东西,居然想溜进档案室偷换材料,被我们当场抓获!人赃并获!
我没有!我没有!我妈虚弱地辩解着,声音沙哑。
你放屁!我哭喊着,从口袋里掏出我爸的烈士证明复印件和他穿着军装的照片,这是我爸的证明!他是英雄!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妈!
秦宇轩走过来,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照片和证明,看都没看,当着所有人的面,刺啦一声,撕得粉碎。
纸屑像冬天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
英雄他笑得前仰后合,我已经托人问了民政部的叔叔,烈士系统里,根本就没有你父亲苏海这个名字!你还在演
他转过身,对着周围越聚越多、举着手机拍摄的学生和老师,大声煽动:同学们,老师们!伪造烈士子女身份,骗取国家荣誉,这是对真正英雄的亵渎!更是对我们所有寒窗苦读的学子的践踏!我们不能容忍这种人渣,玷污我们神圣的校园!
对!不能容忍!
把他赶出学校!
打死这个骗子!
在山呼海啸般的起哄声中,秦宇轩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把小刀。他走到我妈面前,一把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老东西,不是喜欢冒充烈士家属吗他把冰冷的刀锋贴在我妈的脸上,一字一顿地说,今天,我就给你盖个章,让你坐实了这个身份。
他手腕用力,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在我妈的脸上,一笔一划地刻下了三个字——
假烈属。
啊——!
我妈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像一根烧红的铁锥,狠狠刺进我的耳膜。鲜血顺着她的下巴蜿蜒而下,染红了她的衣襟。
我被两个男生死死地按在冰冷的地上,脸颊贴着满是灰尘的地面,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却什么也做不了。
世界在我眼前,碎了。
救护车的鸣笛声刺得我耳膜生疼,可我什么都听不清,也什么都看不清,世界被一层血色的薄膜笼罩着。
我被带进了审讯室,而不是医院。
头顶的灯光惨白得没有一丝温度,照在我脸上,也照在对面那个审讯员不耐烦的脸上。
第十遍了,小伙子,他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发出沉闷的声响,我再问你一遍,到底是谁先动的手
是秦宇轩!是他带人打我妈!我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证据呢他靠在椅背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我们问了在场几十个目击者,包括你们学校的老师,所有人都说是你情绪失控,冲上去要打秦宇轩,才被他同学拦下的。
他们都在撒谎!学校有监控!他们的手机里肯定也拍了!你们去查!我几乎是在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监控学校说那个位置的监控前两天就坏了。至于手机,我们检查了,没有你说的视频。倒是有不少你冲上去要打人的画面。
我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被抽干,手脚冰凉。
打点好了,一切都被打点好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警局的,只记得警察最后拍了拍我的肩膀,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说:年轻人,火气别这么大,这次念在你也是一时冲动,对方也受了惊吓,就不给你留案底了,回去吧。
我冲到医院,医生办公室的门开着,我听见自己的名字。
苏洛的家属是吧病人的情况不乐观。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双手粉碎性骨折,就算手术成功,以后想再干重活,基本不可能了。脸上的伤口很深,是一级撕裂伤,我们已经做了缝合,但留疤是肯定的。还有,病人有轻微脑震荡,需要留院观察。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心上。我的喉咙像是被水泥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警局给出的结论是证据不足,不予立案。
我不信邪。
我拿着我妈的伤情报告,跑遍了海市大大小小的律所。整整三天,我跑了三百二十一家。
有的前台小姐客气地递给我一杯水,然后告诉我他们主任律师未来三个月的日程都排满了。
有的律师则直白得多,他摘下金丝眼镜,捏了捏鼻梁,用一种看可怜虫的眼神看着我:小伙子,听我一句劝,秦家在海市是什么地位,你比我清楚。这个鸡蛋,你碰不过那块石头的。
柳家哪个柳家我愣了一下。
哦,口误,是秦家,秦盛天。这案子,没人敢接。
我抱着花光了最后一点积蓄买来的法律书籍,坐在法院门口的台阶上,像个傻子一样从天亮坐到天黑。我学着网上的教程,自己写诉状,歪歪扭扭的字迹上,有好几处被泪水晕开的墨迹。
可我连法院的大门都进不去,窗口的工作人员扫了一眼我的材料,就丢了出来,理由是程序不规范,材料不齐全。
整个世界,都在用行动告诉我:你,斗不过他们。
走投无路之下,我想到了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