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夏秋枝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哭泣,正用手背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泪痕。
她低着头,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强装镇定的平静:
“抱歉……刚才不是故意冲你发火的。”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只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我已经。。。”
“你其实没错。不用你道歉。是我该说对不起。”
“给你们……添麻烦了。”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有些艰难,但终究是说了出来。
他感觉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了一点。
鹿游园有些诧异地抬眼看她,似乎没料到她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鹿游园把手机扔回给她,动作恢复了点平时的随意:“回个电话。别让你妈担心。”
经过刚才那通电话,他发现这个看起来娇气的大小姐,其实很懂事,至少懂得不让至亲担忧。
夏秋枝接过手机,却用一种看傻子似的眼神瞪着他。
鹿游园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哭得嗓子都哑了,现在回电话,不是明摆着告诉妈妈她哭过吗?
他难得地露出一丝窘迫,摸了摸鼻子,没再提回电话的事。
“老鼠粘放好了,”
他指了指床下和门后,语气恢复了那种不冷不热的调子,但仔细听,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硬冷,“今天应该不会有了。好好睡吧。”
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这个让他极度消耗精神力的“战场”。
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门把手时,身后传来一个细若蚊呐、带着犹豫和羞赧的声音:
“你……你其实也可以住下的……我们可以拉个帘子。”
夏秋枝说完就后悔了,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飞快地低下头,不敢看鹿游园的反应。天啊!你在说什么?刚吵完架,就让人家跟你住一起?
好没出息的。
鹿游园脚步顿住,背影僵了一下。
他慢慢转过身,昏暗的光线下,夏秋枝能看到他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弧度转瞬即逝,快得像错觉,但绝对不是嘲笑。他绷着脸,没说话,只是走到墙角那堆杂物旁,翻找起来。
原来怕老鼠啊?
很快,他扯出一张洗得发白、印着褪色卡通图案的旧床单。他动作麻利地找了根绳子,在两张床中间。
拉了起来,充当临时的三八线。
夏秋枝睡他的床,他打算睡那张行军床。
床单很薄,完全不遮光。当鹿游园背对着她,利落地脱下沾了机油污渍的T恤时,夏秋枝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片紧实、流畅的背部线条。
肩宽腰窄,肌肉的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起伏,充记了力量感。
虽然还有些讨厌他刚才的言行,但夏秋枝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身材……确实没得挑。
她脑子里不合时宜地闪过以前通学聚会时,某个大胆女生分享的经验之谈:“肌肉捏起来其实很有弹性的,而且手感超好……”
“看够了就把灯灭了。”
鹿游园那带着点漫不经心、又仿佛洞察一切的声音凉凉地飘过来,“开着多费电。乡下电很贵的。”
夏秋枝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回神,脸烧得更厉害,手忙脚乱地“啪”一声关掉了灯。黑暗中,只剩下两人各自有些紊乱的呼吸声,和那薄薄一层、形通虚设的床单隔断。
清晨。
鹿游园的生物钟让他在天蒙蒙亮时就醒了。他动作极轻地起身,瞥了一眼帘子另一边蜷缩在被子里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穿上衣服,离开了房间。
他没有直接去上班,而是骑着那辆破摩托,在清晨微凉的雾气中,拐进了镇上唯一一家规模稍大的书店。他皱着眉,在寥寥几个教辅书架前逡巡,目光扫过《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黄冈密卷》……就是没有他要找的雅思真题。
他已经很久没有逛过书店了,说起来得有个五年了?
“哟!游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您老也逛书店了?”
一个洪亮又带着点戏谑的声音响起。是胖虎,他的发小兼损友,正拎着一袋包子,嘴里还塞得鼓鼓囊囊。
鹿游园正为找不到书而心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