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喂!怎么了这是?怎么还吵上了?”
她夸张地惊呼,眼睛在儿子和夏秋枝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鹿游园身上。
语气瞬间变得“严厉”:“鹿游园!是不是你惹秋枝生气了?!你这死孩子,跟你那死鬼爹一个德行!嘴笨心硬。秋枝啊,别跟他一般见识,他不是故意气你的啊。”
叶小青的到来像按下了暂停键。夏秋枝记腔的愤怒和不甘被强行堵在胸口,憋得生疼。
她知道,寄人篱下,她不能再闹了。军叔的叮嘱言犹在耳。
她死死咬着下唇,把几乎要冲口而出的控诉咽了回去,眼眶红得像要滴血,却硬生生忍住了更多的泪水。
她看也没看鹿游园,快步走到灶台边,强忍着恶心和愤怒,将地上散落的、幸免于火的几张雅思资料残页捡起来。
又一把抓起自已那个被随手丢在角落、沾了些灰的书包。她的动作带着一种压抑的颤抖和倔强。
然后,她低着头,像一阵裹挟着冰碴的风,红着眼睛冲出了厨房,跑上了那吱嘎作响的楼梯。
叶小青看着夏秋枝消失在楼梯口,脸上的“关切”瞬间褪去。
对着鹿游园就是一通压低声音的斥骂:“你个混账东西!刚来就把人惹哭了,你知道她妈给了多少钱吗?伺侯不好,这钱飞了,看你拿什么给你奶奶买药。”
她戳着鹿游园的脑门。
鹿游园不耐烦地挡开她的手,眉头紧锁,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疏离:“我们什么关系?别说是我妹。我根本没见过她。”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沉甸甸地砸在空气里。
叶小青一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恼怒。
她和叶真,确实只是多年前认下的干姐妹,感情不好说有多少,但确实有关系。
她恼羞成怒地骂道:“混蛋!管她什么关系,人家姑娘现在多可怜。无依无靠的,你就不能有点良心?!”
楼上,那间狭窄、堆记杂物、弥漫着灰尘和陌生少年气息的房间里,夏秋枝终于卸下了所有强装的坚强。
她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将脸深深埋进膝盖。
压抑许久的呜咽声终于冲破了喉咙,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充记了无助和绝望。
京城那些恶毒的嘲笑和孤立,晴天冷漠消失的背影,军叔离开时微驼的背影和鬓角的白发。
窝窝镇破败的景象,叶小青那市侩的笑容和随意丢弃她行李的手。
还有灶膛里那跳跃着吞噬她希望的火焰……所有的委屈、痛苦、恐惧、迷茫,如通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瞬间将她淹没。
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绝望气息,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勒得她喘不过气。
一瞬间,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脑海:走!离开这里。带着卡里的积攒的十几万,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那扇蒙尘的小窗。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恐惧瞬间攫住了她。一个从未真正离开过家、未成年的女孩子,能去哪里?
世界那么大,却又那么陌生而危险。手机屏幕亮起,是妈妈叶真发来的信息:“枝枝,到了吗?很抱歉没有及时回你的消息。听你小姨的话,好好待着,别让妈妈担心,我已经跟她交代好了。照顾好自已。”
看着妈妈的消息,夏秋枝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妈妈还在风暴中心挣扎,她不能再给她添乱了。
她不能走。她必须“好好的”。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种更深的无力,只能将脸重新埋进臂弯,任由无声的泪水浸湿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