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寻戴上手套,轻轻抬起患者的手腕检查伤口。就在他准备放下时,一点微小的闪光引起了注意。患者指甲缝里有些许淡蓝色粉末,在灯光下几乎不可见。
取样,送化验室。柯寻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取下样本,加急处理。
需要检测什么项目?护士问。
柯寻犹豫了一下:全项筛查,特别关注神经类药物。
这不是他一时兴起的要求。过去两个月,医院已经收治了三例类似症状的患者——突发性精神错乱,伴随不可控的肢体抽搐,最终都因多器官衰竭死亡。尸检报告上写着原因不明,但柯寻在每个死者的指甲或皮肤褶皱处都发现了类似的微量物质。
柯医生,副院长找您。护士探头进来。
柯寻的心沉了一下。他脱下白大褂,整理了一下表情,走向电梯。
刘明辉的办公室在医院行政楼顶层,宽敞明亮,窗外是城市全景。这位五十出头的副院长以手腕强硬著称,医院的科研经费在他任内翻了三倍。
柯寻啊,坐。刘明辉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笑容亲切却不达眼底,听说你昨晚抢救了一个重伤患者?
柯寻点头:多处刀伤,失血性休克,目前还在ICU观察。
很好,很好。刘明辉转动着左手小指上的金戒指,患者身份确认了吗?
还没有。他身上没有任何证件。
刘明辉若有所思:警方已经介入调查了吧?这种刑事案件,我们医院只需要提供基础医疗支持就好,不必过多参与。
柯寻听出了弦外之音:我只是尽医生的本分。
当然,当然。刘明辉站起身,背对着柯寻望向窗外,只是提醒你,最近医院和仁和基金会的合作项目正在关键阶段。任何……负面新闻都可能影响数亿规模的科研投入。
柯寻握紧了拳头。仁和基金会是医院最大的私人捐赠方,资助了神经科学研究中心的大部分项目。
我明白了。柯寻站起身,如果没有其他事,我还要去查房。
刘明辉转过身,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柯寻,你是个好医生。但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对职业发展没好处。那个患者一旦苏醒,立刻通知安保部门——这是为你的安全着想。
走出办公室,柯寻的衬衫后背已经湿透。这不是建议,而是警告。他需要知道那个患者指甲缝里的粉末到底是什么,而常规途径显然行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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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档案室位于地下二层,平时少有人来。柯寻用值班医生的通用卡刷开电子锁,闪身进入。昏暗的灯光下,一排排金属档案柜像沉默的守卫。
他找到最近三个月的死亡病例档案,开始逐页翻阅。第三例死者,马国强,52岁,流浪汉,送入急诊时已经意识模糊,死前不断重复天使和净化两个词。尸检报告显示脑部海马体有异常萎缩,但被标记为长期酗酒导致的器质性病变。
柯寻拍下关键页面,正准备查看其他档案,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他迅速关掉手机屏幕,闪身躲到最近的档案柜后。
门开了,灯光大亮。透过柜子缝隙,柯寻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秦严,西装笔挺地站在档案室中央,手里拿着一张正式公文。
根据《医疗机构管理条例》第32条,我作为法律顾问有权查阅相关医疗记录。秦严对随后进来的档案管理员说。
管理员一脸为难:秦律师,您这手续是合规的,但现在已经下班时间了……
案件紧急,谅解一下。秦严的声音不容拒绝,我需要调阅过去三个月所有非正常死亡的病例,特别是涉及神经性症状的。
柯寻屏住呼吸。这个律师在查什么?为什么方向和自己如此相似?
管理员嘟囔着指向某个区域:那边是死亡档案,您自己看吧,我半小时后回来锁门。
等管理员脚步声远去,柯寻从藏身处走出来:律师也兼职做私家侦探了?
秦严明显被吓了一跳,但很快恢复镇定:柯医生,非法侵入医疗档案室可是违法行为。
彼此彼此。柯寻走近,你为什么对那些病例感兴趣?
两人对视片刻,似乎在评估对方的价值。最终,秦严先开口:我查到林小荷复制了新辉生物污染案的证据,并多次前往他们在城西的废弃工厂。而你们医院,恰好是新辉生物的合作方。
柯寻心头一震:那个患者指甲缝里有药物残留,和最近几例神秘死亡病例中的发现一致。
什么药物?秦严追问。
还不确定,但肯定不是常规处方药。柯寻犹豫了一下,副院长刚刚警告我不要深究这个患者的情况。
秦严的眼睛亮了起来:这说明我们找对方向了。新辉生物在城西工厂关闭前,主要研发神经类药物。而林小荷失踪前拍摄的文件显示,他们可能在进行非法人体试验。
人体试验?柯寻倒吸一口冷气,那些死者都有脑部损伤……
两人沉默片刻,各自消化着这个可怕的推测。
合作吧。秦严突然说,我有法律权限获取文件,你有医学知识解读证据。
柯寻审视着这个精英派头十足的律师:为什么我要相信你?
因为你的副院长在隐瞒什么,而我的助理可能已经为此送命。秦严的声音罕见地出现一丝波动,找到真相对我们都有利。
柯寻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ICU护士的紧急呼叫。他接起电话,脸色骤变:患者醒了?好,我马上到。
一起?秦严问。
柯寻犹豫片刻,点了点头:但你必须听我指挥,患者情况可能很不稳定。
两人快步走向电梯,各怀心思。柯寻不知道这个临时联盟是否明智,但有一点他很确定——那个不知名的患者,可能是揭开整个谜团的关键。
电梯门关上前,柯寻最后瞥了一眼档案室的方向。在某个角落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反光了一下,像是……一枚监控摄像头?
3废弃工厂
雨水顺着生锈的铁皮屋檐滴落,在柯寻的颈后留下一道冰凉的水痕。他缩了缩脖子,抬头望向面前这座被夜色吞噬的建筑——新辉生物废弃的城西工厂。三层高的灰色楼房,窗户大多破碎,像一只只空洞的眼睛。
你确定要这么做?秦严低声问,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划动,调出工厂的平面图,正门有监控,但东侧围墙有个缺口。
柯寻检查着手电筒:你的助理失踪前多次来这里,那个患者指甲缝里的药物又和医院的神秘死亡病例吻合。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什么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