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半夏的指尖悬在玻璃罐上方,只差一寸就能触碰到那颗跳动的心脏。
铜丝如活物般蠕动,在罐内交织成新的字迹:
“碰它,契约即成。”
她猛地收手,后退半步。罐中的心脏突然剧烈收缩,铜丝“铮”地绷紧,勒进心肌,暗红的血珠从缝隙渗出,在福尔马林液里晕开一片猩红。
“爸……”她声音发哑。
心脏没有回应,只是持续而机械地搏动着,每跳一下,铜丝就收紧一分,仿佛在模拟某种倒计时。
林九从包里摸出一张黄符,贴在玻璃罐上。符纸刚触到罐身,立刻被铜丝刺穿,眨眼间腐蚀成灰。
“是‘押魄契’。”他脸色难看,“三魂七魄,各押一处。你父亲的天冲魄被锁在这里,剩下的魂魄可能分散在其他地方。”
陈队长走到铁架旁,金属化的右臂映着冷光。他指向罐底的一行小字:
“X
A1983·质押期限:20年(1983-2003)”
“你父亲‘死’于2003年。”陈队长皱眉,“但这颗心脏还在跳,说明契约被续签了。”
苏半夏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2003年,她十二岁。父亲失踪前夜,曾把一枚乾隆通宝塞进她手里,铜钱滚烫,像是刚从炉子里取出来。
“半夏,无论发生什么,别碰青铜鼎。”
第二天,警队在山里找到了父亲的车,车门大开,驾驶座上只有一滩黑血,和一枚嵌在方向盘里的铜钱。
官方结论是“因公殉职”,尸体未寻回。
而现在,他的心脏就在这个玻璃罐里,被铜丝勒得几乎变形。
“怎么破契?”她问。
林九摇头:“天地银行的契,一旦立下,除非找到‘债主’,否则……”
话音未落,档案室深处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像是有人拉开了抽屉。
三人同时转头。
最后一排铁架后,隐约有个人影。
苏半夏拔枪上膛,手电光束刺破黑暗——
铁架旁站着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背对他们,正从抽屉里取出一本账簿。他动作僵硬,手指苍白如蜡,指甲缝里塞满铜锈。
“谁!”陈队长厉喝。
男人缓缓转身。
他的脸像是被熨斗烫过,平整得没有五官,只有一张泛黄的合同纸贴在原本该是嘴的位置,纸上印着血手印和一行字:
“X
A1983·担保人:白世安(已违约)”
“白……老白?”陈队长的金属右臂“咔咔”作响,齿轮咬合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指向苏半夏。
他的袖口滑落,露出手腕——那里没有皮肤,只有密密麻麻的铜丝缠绕着骨骼,铜丝间嵌着七枚铜钱,排成北斗状。
“苏承远的女儿。”男人的声音从合同纸下传出,闷钝如擂鼓,“你父亲欠的债,该还了。”
苏半夏扣动扳机。
“砰!”
子弹穿透男人的胸口,没有血,只有铜钱“叮叮当当”落了一地。男人踉跄后退,撞翻了铁架,玻璃罐砸在地上碎裂,脏器与铜丝纠缠着爬向他的脚边。
“没用的。”林九扯住苏半夏,“这是‘账房先生’,天地银行的活契,打不死。”
男人弯腰捡起一枚铜钱,按在自己空洞的眼眶里。铜钱旋转,他的脸皮突然撕裂,露出下面另一张面孔——
白世安!
“老白?!”陈队长瞳孔骤缩。
‘白世安’咧开嘴,牙龈里嵌着铜丝:“陈队,好久不见。”
他的舌头突然伸长,舌尖裂开,吐出一枚青铜钥匙,和焦尸嘴里的一模一样。
“想要苏承远的天冲魄?”钥匙“当啷”掉在地上,“拿你的‘贪狼骨’来换。”
陈队长右臂的金属外壳突然崩裂,露出里面青黑色的骨骼——骨头上刻满了星斗纹路,正随着钥匙的出现而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