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

第一章（第3页）

颜书瑶闭眼揉了揉眉心。原始模型是N&Z提供的，如果要调整，就意味着她必须去找季然。过去三天，她刻意保持着纯粹的工作关系，所有沟通都通过邮件完成，连电话都尽量避免。

把问题部分截出来，发邮件给N&Z的季设计师，请他——

什么问题需要我帮忙?

那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颜书瑶猛地转身，差点撞上不知何时站在她椅子后面的季然。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高领毛衣，衬得下颌线条格外分明，身上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

你。。。怎么在这里?颜书瑶下意识往后仰了仰，与他拉开距离。

季然指了指她屏幕上的模型，李明浩说你们今天在做动画测试，我来看看效果。正好听到你们在讨论技术问题。他俯身凑近屏幕，眉头微蹙，阳台的悬挑部分?

颜书瑶屏住呼吸，努力忽略他靠近时带来的压迫感。对，在动态演示中，这个角度总是显得不协调。

季然盯着屏幕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拿过鼠标，能让我试试吗?

不等回答，他已经调出了模型参数界面，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起来。颜书瑶本想抗议，却被屏幕上瞬间发生的变化吸引了注意力。季然调整了几个她从未注意到的次级参数，阳台的结构在屏幕上微妙地变化着，光影也随之自然流动起来。

看，问题在这里。他指着屏幕上的一组数据，原始模型的比例参数为了适应你们的演示软件自动转换时出现了小数点误差，导致结构在动态中变形。

不到五分钟，季然就解决了困扰颜书瑶团队一整天的问题。当阳台在动画中完美展现出设计师预想的云中漫步效果时，整个创意团队都围了过来，发出赞叹声。

太神奇了！小王惊呼，我们折腾了一整天都没找出原因。

季然谦虚地笑了笑，只是经验问题。我经常遇到不同软件间的格式转换错误。他转向颜书瑶，建议你们以后拿到模型先检查一下次级参数，特别是比例系数。

颜书瑶不得不承认，这一刻的季然确实。。。令人印象深刻。谢谢，她真诚地说，你救了我们一整天的工作。

季然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没想到会得到她的感谢。不客气，这是我的工作。对了，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U盘，这是调整后的全套模型文件，已经适配你们的演示软件。我昨晚就做好了，本来打算今天送过来的。

颜书瑶接过U盘，心情复杂。他昨晚就准备好了，意味着他预见到了他们可能遇到的问题。你。。。很了解我们的工作流程?

做了点功课。季然耸耸肩，既然要合作，了解对方的工作方式是基本职业素养，不是吗?

这句话让颜书瑶对他的印象彻底刷新。不管林妍怎么说，至少在工作上，季然是个极其认真负责的人。

我们正在做最后的动画渲染，她犹豫了一下，你要不要留下来看看效果?

季然嘴角微微上扬，荣幸之至。

晚上九点半，当最后一个动画序列渲染完成，办公室里只剩下颜书瑶和季然两个人。其他同事都陆续下班了，只有他们俩坚持到项目最终完成。

成功了！颜书瑶看着导出完成的提示框，长舒一口气，靠在椅背上。连续工作十二小时的疲惫一下子涌上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从午饭后就再没吃过东西，胃里空荡荡的。

季然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状态，饿了吧?我知道附近有家面馆开到很晚，他们家的牛肉面是全城最好的。

颜书瑶本想拒绝，但胃部适时发出一声响亮的抗议，让她红了脸。我。。。确实有点饿。

那就走吧，我请客。季然已经拿起了外套，就当庆祝第一阶段顺利完成。

十分钟后，他们坐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面馆里。店面不大但干净整洁，空气中弥漫着牛肉汤的浓郁香气。颜书瑶惊讶地发现，这正是她最喜欢的那家面馆，只是她从未在这么晚的时间来过。

你也知道这里?她忍不住问。

季然笑着点头，大学时发现的宝藏。每次加班到深夜，我都会来这里吃一碗面。他向老板娘熟稔地打招呼，两碗招牌牛肉面，一碗不要香菜，加一份酸豆角。

颜书瑶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不吃香菜?

上周团队午餐时我注意到的，季然给她倒了杯热茶，你把沙拉里的香菜全挑出来了。

这种被注意到的感觉让颜书瑶心头一暖，随即又警惕起来。林妍的警告在耳边回响：花花公子最擅长的就是观察细节，制造命中注定的假象。

观察力不错，她故意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对设计师来说是个重要技能。

季然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轻笑一声，别担心，颜总监，记住合作伙伴的饮食偏好也是职业素养的一部分。他抿了口茶，就像我知道李明浩对花生过敏，小王只喝无糖可乐一样。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让颜书瑶为自己的多疑感到一丝羞愧。热气腾腾的面很快上桌，她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浓郁的汤汁瞬间唤醒了疲惫的味蕾。

天啊，太好吃了！她忍不住感叹。

季然看着她满足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对吧?我从不骗人。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出乎意料地愉快。他们从工作聊到大学专业，再聊到共同喜欢的电影导演和书籍。颜书瑶发现季然不仅是个出色的设计师，还是个见多识广的谈话对象。他对北欧建筑设计的热爱，对古典音乐的独特见解，甚至对科幻小说的痴迷，都让她不断感到惊喜。

所以你真的收藏了《基地》系列的所有初版书?颜书瑶不敢相信地问。

季然点头，花了我三年时间才集齐。最难得的是那本《基地与地球》，全球只有500册签名版。

我大学时读完了阿西莫夫的全部作品！颜书瑶激动地说，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收敛了表情，我是说。。。那很厉害。

季然却笑得更加灿烂，颜总监，原来你也有不那么专业的一面。

颜书瑶低头喝了口汤，掩饰脸上的热度，工作之外，我也是个普通人。

我很高兴认识这个普通人颜书瑶。季然的声音柔和下来。

离开面馆时已近午夜。五月的夜风带着微微凉意，颜书瑶不自觉地拢了拢单薄的西装外套。

我送你回去吧，季然说，这个时间不好叫车。

颜书瑶犹豫了一下，但疲惫战胜了警惕，谢谢，麻烦你了。

季然的车是一辆低调的深蓝色沃尔沃，内饰整洁，散发着淡淡的皮革香气。车上播放着轻柔的爵士乐，音量恰到好处。颜书瑶靠在座椅上，突然意识到这是她这段时间以来最放松的时刻。

往左转，她指引着方向，前面那个小区就是。

车停在小区门口，颜书瑶解开安全带，谢谢你今晚的帮助，还有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