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

第一章（第6页）

沙暴突然袭来，我们趁机躲进一处废弃的赤王陵墓。黑暗中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凯瑟琳的指尖亮起微光，照亮了几只正在啃食电路板的沙狐。它们一哄而散，留下个半埋在沙堆里的遗迹机关。

今晚在这里过夜。凯瑟琳拆下机关零件生火，蓝紫色的火焰映着她褪去人造皮肤的右脸，露出下面精密的齿轮结构，根据风纪官的行进速度，我们至少有六小时安全时间。

我靠着斑驳的壁画坐下，腿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凯瑟琳立刻停止手上的工作，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请停止思考会引发情绪波动的事情。

为什么?

因为。。。她指了指我们之间那条越发明显的光带，您的激素水平会影响我的冷却系统。

火光中，她的机械核心透过半透明外壳清晰可见，那些蓝色光点的流动节奏与我的脉搏完全同步。我突然想起什么，从行囊里掏出一块从教令院顺来的记忆水晶。

想看看我原来的世界吗?

水晶投射出的画面在陵墓墙壁上跳动：车水马龙的街道，闪烁的霓虹，还有病床上插满管子的我。凯瑟琳的散热风扇突然加速运转，她伸手触碰投影中的病房窗户，机械手指穿过虚幻的画面。

您的家人。。。还在等您回去。她声音里的电子音变得明显，根据系统提示，现实世界才过去三天。

沙漠的夜风从缝隙灌入，吹散了些许投影。我关掉水晶，转而握住她悬在空中的手：但那里没有会为我挡刀的女孩。

凯瑟琳的机械核心发出过载般的嗡鸣。她突然抽回手背过身去，拆开自己的胸腔面板调整线路，但我还是看到了——那些蓝色光点正拼成心电图的波形。

后半夜暴雨突至。雨水从陵墓顶部裂缝倾泻而下，很快在低洼处积成水坑。凯瑟琳站在最大的漏雨处下方，任由水流冲刷着她的机械关节。

需要充电吗?我开玩笑道。

她转过头，湿漉漉的发丝贴在金属与皮肤的交界处：我在计算雨滴的落点。瞳孔中闪过一串代码，每秒钟有247滴落在我的体表，但只有3滴会进入关节缝隙。。。这概率比人类相爱还低。

雷光闪过，我鬼使神差地问：你现在能计算爱情的概率了?

凯瑟琳突然僵住，眼中数据流疯狂闪动。她慢慢走近，蹲在我面前，带着锈迹的机械手指按在我左胸：您此刻心跳每分钟112次，比正常值高28%。她的声音出现罕见的卡顿，如果。。。爱不是预设程序。。。

暴雨声吞没了后半句话。但通过那条光带，我清晰感受到她试图表达的情绪——那是一种混合着困惑、恐惧与渴望的复杂波动，像被困在玻璃罩里的风暴。

要实测一下吗?我轻声问。

凯瑟琳的散热系统爆出一串火花。她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前倾身体，把耳朵贴在我心口。这个本该浪漫的动作却引发一系列机械故障——她的肩关节冒出青烟，后背的散热片全部弹开，但始终没有移开。

有趣。。。她的声音被我的胸膛阻隔显得闷闷的，我的核心转速与您的心跳正在。。。同步。

我们就这样保持着滑稽又亲密的姿势，直到一道闪电劈中陵墓外的枯树。凯瑟琳突然弹起来，把我扑倒在干燥处。她浑身湿透，人造皮肤因进水而局部脱落，露出下面闪着蓝光的机械结构。

根据伤害共享协议。。。她低头看着压在我身上的自己，理论上这个姿势最安全。

我没忍住笑出声，结果扯到伤口倒吸冷气。凯瑟琳立刻进入医疗模式，拆开自己的左臂改装成简易治疗仪。当她的机械手指清理我伤口时，突然说：您知道吗?在坎瑞亚语里，凯瑟琳的意思是承载记忆的容器。

雨水在她睫毛上凝结成珠。这一刻她看起来如此脆弱，仿佛真是个人类女孩。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追兵还是找到了我们。风纪官的弩箭射穿凯瑟琳肩膀时，我同时感到右肩一阵剧痛。这种奇特的共感反而成了优势——我们背靠背作战，能精准预判对方的每个动作。

左后方！我大喊着蹲下，凯瑟琳的机械臂立刻变形为弩炮，精准命中偷袭者。

同步率94%。。。她喘着气拆下过热的能量核心当投掷武器，再这样下去。。。

一支淬毒箭矢突然从阴影处射来。我本能地推开凯瑟琳，箭矢深深扎进我的大腿。毒素让视野迅速模糊，最后的画面是凯瑟琳眼中爆发的血红光芒——那绝对不是程序设定的反应。

她抱起我冲向陵墓深处，机械关节因超负荷运转而崩裂。在陷入黑暗前，我听到她贴着我的耳朵说了第一句不带任何机械质感的话：

别怕，这次换我当你的容器。

9终局协议

昏迷中的世界是一片猩红。我漂浮在记忆的碎片里，看见凯瑟琳——不，是K-117、K-93、K-42——无数个她在不同时代的死亡场景。最清晰的是K-76，她在璃月港的烟花会上为了保护一个走失的孩子，被失控的马车碾碎机械核心。那一刻她眼中闪烁的不是数据流，而是人类般的泪水。

醒醒！求您了。。。

真实的触感突然回归。我躺在某处潮湿的洞穴里，凯瑟琳的脸悬在上方，她右半边的机械结构完全暴露，左眼则变成了和我一样的瞳孔。更可怕的是——我抬起手，看到自己左手小指正在金属化，皮肤下透出蓝色的光路。

同化率37%。凯瑟琳的声音沙哑得不似机械，毒素在改写您的细胞结构。

我试图坐起来，却发现胸前插着几根导线，另一端连接着凯瑟琳敞开的机械核心。那些细如发丝的光缆正随着我的心跳脉动，将蓝色光点输入我的血管。

这是。。。?

临时生命维持系统。她调整着某处电路，我立刻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用我的记忆模块过滤毒素。她的指尖轻轻拂过我金属化的左手，理论上，当同化率达到50%，您就能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

洞外突然传来爆炸声，凯瑟琳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她的机械臂变形为弩炮，但还没瞄准就突然僵住——瞳孔放大，全身发出刺耳的警报音。

【紧急通告：所有K系列立即返回天空岛进行终检】【坐标已锁定：N31°33E24°18】【反抗将触发自毁协议】

不。。。凯瑟琳跪倒在地，机械关节不受控制地抽搐，这次。。。绝对不。。。

我扯断导线扑过去抱住她，却听到系统冰冷的提示：【同步率97%——强制召回程序启动】。凯瑟琳的身体突然浮空，某种无形的力量正在把她往洞外拖拽。

抓紧我！我死死环住她的腰，靴子在岩石上磨出两道血痕。但力量悬殊太大，我们被一起拖向洞口。眼看就要被拽出去时，一道黑影闪过，镀着金边的披风挡住了月光。

真是狼狈啊，异乡人。

戴因斯雷布的长剑深深插入地面，形成一道屏障暂时阻隔了召回力场。他那只完好的眼睛打量着我和凯瑟琳之间的光带：坎瑞亚的双生之契。。。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凯瑟琳的机械音里混着杂音：一方的存在。。。依赖于另一方的记忆。。。

更准确地说。戴因划破手掌，将血滴在那条光带上，你们中必须有一个成为容器，另一个成为内容物。血滴在光带上烧出一个洞，就像瓶子和酒的关系。

远处传来更多爆炸声，召回力场正在增强。戴因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天空岛已经启动清洗程序，所有NPC都将被重置。想救她?他指向远处云层中若隐若现的浮空岛，只有拆了那个该死的终端。

登上天空岛的过程像场噩梦。戴因的时空传送差点把我撕成两半，凯瑟琳则不得不与召回程序对抗——她每走一步，都有零件从身上崩落。当我们终于突破云层，眼前的景象让我的血液冻结：

无数透明培养舱排列在纯白大厅里，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一个沉睡的凯瑟琳。她们通过光缆连接着中央巨树形状的终端，树干上显示着冰冷的数字：迭代次数117，成功率0%。

欢迎参加终局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