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晏看着万丈深渊的悬崖,恍惚想起多年前那个雪夜,阿耶羊皮大氅裹住她站在廊下,下颌抵在她发顶时沾了梅香,轻声说:清晏,你要记住,太子遗孤的使命……她记不得了,她只记得阿娘梳头时桃木梳齿卡在发间的微疼,记得阿耶教她临《灵飞经》时狼毫扫过耳垂的痒,记得清涟攥着她衣角学步时扯断的珊瑚扣子滚过青砖的脆响。。。。。。那些细碎的光阴碎片里,从没有血的味道。
沈清晏看着清涟颈间玉珏,这枚雕着半只残缺的凤首——与李承弈腰间那枚刚好能合成完整的鸾凤和鸣佩。她终于明白,所谓使命,不过是父辈们用骨血作墨,在儿女命格里刻下的囚笼。
阿耶阿娘,女儿想你们了。
山风卷起素白裙裾。身后传来李承弈的嘶吼:不!
新帝登基的诏书在晨风中飘落,落在洛水畔的青石上。
清涟突然扯住他玄色蟒袍的衣摆,玉珏在光照下碎成齑粉:阿姊说,凤凰会涅槃重生。
可,你的阿姊再也不会回来了。
李承弈望着那半块玉珏,想起洛水畔的初次相遇,想起她眼中闪烁的泪光。他伸出手,却只能摸到空无一物的虚空。
夜深人静时,李承弈总会在龙榻上摸到那枚染血的玉珏。它的温度,渐渐与沈清晏的体温重合。而那悬崖之巅的素色身影,终成他此生无法填补的裂痕。
番外:沈氏灭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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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的铜炉烧得正旺,老皇帝捏着密探呈上的卷宗,指节在
沈清晏
三个字上反复摩挲。窗外的梧桐叶簌簌飘落,正如他此刻飘摇的江山
——
北疆战事吃紧,朝中权臣各怀鬼胎,而他膝下唯一的皇孙李承弈,竟是当年太子妃为保血脉周全,用男婴调包的
替身。
真相的揭露始于一场意外。老太监临终前的呓语牵扯出二十年前的宫廷秘辛。皇帝暗中派人彻查,在沈家祖宅的暗格里,发现了太子妃留下的血书。泛黄的宣纸上,用朱砂写着:吾儿李睿,吾与太子血脉。天道不公,吾与太子遭奸人所害,托孤于沈卿。沈氏世代守护真龙血脉,望日后。。。。。。
字迹戛然而止,却足以让皇帝惊出一身冷汗——是他当年听信谗言,害了太子,害了自己的儿孙。报应不爽,使得他们李家子嗣不丰,如今不得不保李承弈为真正太孙。
彼时的朝堂,暗流涌动。王彦等太子旧部虽表面臣服,私下却在寻找真正的皇室血脉;北疆叛军打着
清君侧
的旗号,声称要扶持正统上位。皇帝深知,若沈清晏的身份曝光,不仅会引发皇位争夺的腥风血雨,更可能让摇摇欲坠的江山分崩离析。
陛下,沈家世代忠良。。。。。。
丞相的劝谏被老皇帝抬手打断。龙案上,沈家满门的画像在烛光下微微晃动,沈清晏父亲沈庭安的眼神仿佛在质问他的抉择。皇帝闭上眼,一道密旨悄然发出。
那夜,皇城的更鼓格外沉重。三百玄甲军扮作贼人将沈府围得水泄不通,沈庭安看着未写完的字,望着冲进府中的人,终于明白那封
即刻进京述职
的诏书,竟是催命符。
阿耶!
沈清晏的哭喊被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淹没。沈母将她和清涟推进密道时,鬓间的金步摇被扯落,珍珠滚落满地,如同她破碎的希望。带着玉珏,去潼关。。。。。。
阿娘的声音混着血腥味,成为沈清晏余生挥之不去的噩梦。
大火吞噬沈府时,皇帝站在宫墙上远远眺望。跳动的火舌舔舐着夜空,映得他的冕旒忽明忽暗。他知道,这场大火烧掉的不仅是沈氏满门,更是一个足以颠覆王朝的秘密。
多年后,李承弈整理先帝遗物时,发现暗格还藏着一封密诏:吾孙承弈,虽非血脉正统,然有帝王之姿。沈氏之血,愿为江山铺路。。。。。。
墨迹已干,却依然能感受到当年那位帝王的无奈与决绝。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