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晏低头,将妹妹鬓角的草屑摘下,却在触及她颈间玉珏时红了眼眶。或许,从父母将她们推进密道的那一刻起,所谓
家,早已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他起身,明日卯时,我们去骊山。
骊山行宫的地牢烛火摇曳,沈清晏本是跟踪而来,却望见墙上血字,指尖掐进掌心。这些字迹与李承弈的笔迹如出一辙:太子遗孤,必除之。
三日前她跟踪李承弈至西厢房,撞见他与黑衣人对弈。黑衣人落子时,袖中露出半截狼头刺青——正是屠戮沈家的贼人标记。
此刻她攥紧袖中淬毒的银簪,她要报仇,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沈小姐好兴致。李承弈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玄色蟒袍扫过她垂落的发梢。沈清晏猛地转身,却见他手里托着个漆盘,上面摆着两碗冒着热气的百合粥,清涟刚才咳得厉害,我让厨房煮的。
沈清晏盯着他指尖若隐若现的刀疤
——
那是替她挡下刺客时留下的。烛火摇曳间,李承弈忽然伸手,她本能地后退半步,却被他轻轻按住肩头:别动,你发间沾了片梧桐叶。
他的指尖带着温热,将枯叶取下时,沈清晏闻到他袖中淡淡的龙涎香里混着血腥味。想起地牢墙上
太子遗孤,必除之
的血字,她强压下心头疑惑,故意指着漆盘道:将军这是用粥饭堵我的嘴
李承弈轻笑,将粥碗推到她面前:沈小姐若是觉得不安,明日我便派人送你们去潼关。
他说这话时,目光却落在她颈间晃动的玉珏上,那眼神让沈清晏想起洛水畔,他剑尖悬在自己喉间时的模样。
深夜,清涟沉沉睡去。沈清晏握着半枚玉珏站在窗前,月光将她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上。突然,窗棂轻响,一个黑衣人跃进屋内,正是那日与李承弈对弈的黑衣人。
陈珩的匕首泛着冷光,却在即将刺向她时,被一道银虹斩断。李承弈如鬼魅般现身,玄铁剑抵在陈珩咽喉:谁准你动她
殿下不是要斩草除根
陈珩狞笑,这沈清晏可是真正的。。。。。。
话未说完,李承弈的剑已穿透他胸膛。
三日前他故意放走陈珩,本是要借刀杀人,却在最后一刻斩出那剑。
沈清晏望着倒在血泊中的陈珩,又看向李承弈染血的衣袍。他却转身将她推进内室,低声道:带着清涟从密道走,有人要杀你。往南十里,有人接应。
你……沈清晏望着他收剑入鞘的动作,月光从高窗漏下,照见他蟒袍上未干的血迹,究竟是谁
二十年前东宫案,我生母为保我平安,不得不将我寄养在沈家。李承弈说的话在耳畔萦绕:沈小姐的胎记,与当年太子妃刻在我身上的,分毫不差。
身后突然传来玄色蟒袍的簌簌声,李承弈剑尖抵住她后颈:沈小姐可知,当年太子妃为何选你
沈清晏转身,玉珏在火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因为沈家女儿,生有凤命。她想活。她知道——真正的太子遗孤,是她自己:玉珏、父亲的嘱托、沈家的灭门、锁骨的胎记、李承弈的话。。。。。。
当晨光刺破云层时,沈清晏终于在山脚下的破庙里歇脚。清涟还在昏睡,她摸出怀中的玉珏,却发现里面夹着张字条,是李承弈的字迹:记住,别信任何人。
山风卷起破庙的蛛网,沈清晏将玉珏重新系在颈间。她不知道,此刻的李承弈正倚在行宫的立柱上,任由太医替他拔出背上的箭矢。望着窗外初升的朝阳,他摸出怀中另一半玉珏,低声道:这天下,我要;你,我也要。
下卷:情丝绕权谋
沈清晏蜷缩在马车角落,怀中清涟的呼吸渐渐平稳。
她手中拿着一张泛黄的信笺——那是前日在骊山行宫从李承弈书房的暗格里意外发现的,信纸上赫然写着:沈氏知晓真凰身份,留之必成大患,望陛下早做决断。
落款处,是专属皇帝统辖的禁军头领私印。
小姐,前方有人。
车夫的声音惊破夜色。沈清晏掀开帘角,见官道两侧火把如游龙蜿蜒,铁甲军的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她想起李承弈昨夜塞给她的字条:别信任何人。可如今退路已断,她不知该信谁。
马车突然剧烈摇晃,利箭穿透车篷擦着清涟耳畔飞过。沈清晏猛地扯下银铃,将铃舌塞进妹妹口中:咬住,别出声。
她攥着袖中淬毒银簪翻身下车,却在落地瞬间被熟悉的玄色披风裹住。
谁准你乱跑
李承弈的呼吸扫过她发顶,银甲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他挥剑劈开如雨的箭矢。
沈清晏望着他转身杀入重围的背影,轻道珍重。马车疾驰的颠簸中,她摸到车座夹层里的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