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粉末,从指尖洒落药汁里,无声无息。
东宫跟来的宫人急得厉害,焦灼道:“嬷嬷且快些罢,莫耽搁了事。”
嬷嬷闻声忙点了点头,亲自端着汤药碗,疾步出了膳房。
那守着药炉子,听到了方才嬷嬷言语的宫婢,在目送嬷嬷等人走远后,借口身子不适,离了膳房。
……
内殿之内,嬷嬷端了汤药进来,伺候这皇后服药。
皇后抿唇用了几口,路蹙了下眉。
“倒是更苦了几分。”
嬷嬷捏着汤匙的手微僵,勉强笑了下。
皇后言罢失笑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打小就没喊过药苦,老了老了倒是矫情了几分。”
话落,手指轻揉眉心。
鬓边的几缕白发,抚过她已有年岁纹路的手。
看着眼前已经生了许多白发的皇后,嬷嬷突觉眼酸。
她伺候了她好些年,从芳华正盛,到白发老妪。
跟着皇后的这些年,这位主子待她不薄。
嬷嬷目光落在那晚汤药上,在皇后准备一饮而尽时,突地开口道:“娘娘,东宫来人禀告,说是殿下惊梦咳血头痛昏迷,至今未醒……”
“什么!”
砰的一声,药碗脱手砸在了地毯上,溅起大片污渍。
皇后的脸色也是剧变,勉强试着平缓气息。
“具体是何缘由?可有清楚?”
嬷嬷摇了摇头。
皇后心口剧烈起伏,蹙眉道:“去,从东宫喊个人来,本宫要细细查问……”
话音未尽,突地伏案咳出了口血。
她病了许久,咳血也不止这一次,可这次,不知为何,咳完竟觉得全无心力支撑般,脱力倒在了榻上。
嬷嬷跪在地上,无声攥紧了手,抬眸看向榻上的娘娘,神色急切地扑在了皇后跟前。
“娘娘!娘娘!”
喊声极高,却无人应。
嬷嬷唇瓣微颤,伸手去探了下皇后的鼻息。
人,还有气。
外头的奴才听得这数声喊,也急忙冲了进来。
“嬷嬷,这是怎么回事?”
那嬷嬷握着皇后的手,面色也带着惊惶,眼底的情绪却难测。
抬头道:“娘娘身子本就不好,听了殿下的事,一时情急,幸而,只是昏迷……”
那刚赶到殿门口的膳房煎汤药的宫婢,看了眼里头,突地道:“要不给娘娘先送碗疗养心脉的汤药服下?药炉子里似是还剩了大半碗,我这就去热热送来……”
嬷嬷猛地抬头,扬声道:“不必!”
那宫婢眼底闪过寒光。
嬷嬷握紧了皇后的手,又想起这些年在宫里的种种。
抿唇道:“请太医来看看就是,汤药凉了效用应当也不佳。”
宫婢垂首应是,低头时让人看不清神色。
宫人去太医院请太医,嬷嬷守着皇后,那宫婢则退下往膳房去。
偏殿门口,夜半并未睡着的云乔,立在窗前,目光看向那嬷嬷,又看了眼远去的宫婢。
这两人,怎的有些奇怪。
那宫婢一个膳房伺候的,寻常连主子的面都见不到,今日怎么贸然说了话。
还要那嬷嬷,扬声喊不必时,语气急切得很。
照理说,请太医是应该不错,可昏迷过去喝完疗养心脉的汤药,不也是应当吗?
这嬷嬷怎好似格外排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