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

第一章（第13页）

她用电击点名。

我被点到三次，变成气球。

气球飘啊飘，进了肚子。

肚子是一个商场，卖梦。

我买了一个从未发生的回忆。

收银员是乌云，他收我的发丝。

我谢过他，他掉出一颗牙。

牙齿里有一条狗在睡觉。

我不打扰它，脚下的地板却醒了。

地板翻身，我掉进一张嘴。

嘴里是图书馆。

书全是空的，书架自己看书。

我悄悄坐下，椅子说：不许动。

我站起来，椅子哭了。

我安慰它，它长出一棵树。

树上结满我的声音。

我摘下一句：我还在梦里。

句子掉地上变成风筝。

风筝拖着我上天。

天在放学，云在排队坐车。

我躲进一朵云，云是面包味的。

我啃了它一角，被雨骂。

雨下得很重，把我淹成一个洞。

洞里住着我的笑声。

它跟我说笑话，我变成泡泡。

泡泡飞啊飞，穿越三张旧照片。

每张照片都是没有眼睛的我。

我问：你们看见了吗

他们用耳朵点头。

我摸摸脸，脸不在了。

脸走去拍照，说要留下这刻。

我没有脸，只剩舌头。

舌头说：你快醒了。

我捂住它，它变成一块磁铁。

磁铁吸来一群梦中的人。

他们都是我忘记的朋友。

我们坐在电梯上，电梯向下长。

长得像一段童年。

我跳下电梯，落在一只钟上。

钟不动，只有秒针哭。

我陪它哭，地板裂开。

裂缝伸进过去。

我回头，是个空的房间。

房间里我正和自己玩棋。

棋子下成一个词：继续。

我踩着词离开，门自己长出来。

门打不开，它不相信我。

我说我是真实的，门说它才是。

我们一起哭，水淹到胸口。

水里飘着我的旧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