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

第一章（第1页）

一、灵狐报恩

寒冬腊月，北风呼啸。老猎户李大山紧了紧身上的破棉袄，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山上走。他已经六十有五，腿脚不如从前灵便，但为了家中病弱的老伴和尚未成家的儿子，他不得不在这冰天雪地里寻找猎物。

这鬼天气，连只兔子都见不着。李大山呼出的白气在胡须上结成了霜，他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眯起昏花的老眼望向远处的山林。

忽然，一阵微弱的呜咽声传入他的耳朵。那声音细若游丝，却透着说不出的凄楚。李大山循声走去，在一处被积雪半掩的山洞前停下脚步。

洞中，一只浑身雪白的母狐奄奄一息地趴卧着，身下是三只瑟瑟发抖的幼崽。母狐的右后腿被捕兽夹夹住，伤口已经溃烂发黑。看到李大山，母狐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却无力反抗，只能发出低低的哀鸣。

造孽啊。。。李大山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检查母狐的伤势。他年轻时是个出色的猎户，如今虽老了，手上的功夫却没落下。他从腰间取出小刀，三两下就撬开了生锈的捕兽夹。

母狐虚弱地挣扎了一下，眼中满是警惕。李大山叹了口气：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们。他脱下自己的棉袄，小心翼翼地将母狐和三只幼崽包裹起来，抱在怀中。

回家的路上，风雪更大了。李大山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冻得浑身发抖，却将狐狸们护得严严实实。他想起老伴常说的话：大山啊，你这人心太软，当猎户是要吃亏的。但他就是看不得生灵受苦，年轻时如此，老了更甚。

李家的小木屋简陋却温暖。李大山的妻子王氏看到丈夫抱着狐狸回来，先是吃了一惊，随后赶紧腾出一个角落，铺上干草。李大山给母狐清理伤口，敷上草药，又热了些羊奶喂给幼崽。

老头子，咱家自己都揭不开锅了，你还。。。王氏咳嗽着说。

它们也是一条命啊。李大山憨厚地笑了笑，等春天来了，就放它们回山里。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李家的照料下，母狐的伤渐渐好了起来，三只幼崽也长得圆滚滚的。它们似乎通人性，从不捣乱，有时还会帮王氏叼来掉在地上的针线。特别是那只额头上有一撮红毛的幼崽，总爱跟在李大山脚边转悠。

转眼到了开春。这天清晨，李大山打开院门，对母狐说：走吧，带着孩子们回山里去吧。母狐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带着幼崽慢慢走向山林。走到半山腰时，它突然停下，回头望了李大山三次，才消失在树林中。

李大山不知道，那只额上有红毛的幼崽并非普通狐狸，而是修炼近百年的灵狐，因渡劫受伤才现出原形。母狐是它的护法，三只幼崽其实是它的弟子。

时间如白驹过隙，五年过去了。李大山的儿子李勇已经长成了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与父亲不同，李勇性子急，做事莽撞，总嫌父亲那一套太过谨慎。

爹，现在谁还像您那样打猎啊?这天早饭时，李勇一边往嘴里扒拉稀饭一边说，我昨天看见山那边有黄鼠狼的踪迹，今天去下几个套子，准能逮着几只。

李大山皱眉：那片林子邪性得很，老一辈都说有黄大仙出没，你别去招惹。

什么黄大仙白大仙的，都是迷信！李勇不以为然，您就等着我晚上带猎物回来吧！

李大山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王氏赶紧给他拍背：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你就别操心了。

李勇吃完饭，扛着猎枪兴冲冲地出了门。他一路向父亲说的那片林子走去，心里满是不屑。什么黄大仙，不过是些狡猾的黄鼠狼罢了。

林子深处古木参天，阳光几乎透不进来。李勇忽然发现前方草丛中有动静，他悄悄举起猎枪，瞄准了那个黄色的身影。

砰！

枪响过后，李勇兴奋地跑过去，却愣住了。地上躺着的不是普通的黄鼠狼，而是一只通体金黄、额间有一道银线的小兽。更奇怪的是，它身边散落着几枚铜钱和一块红布。

这是什么玩意儿?李勇嘀咕着，提起小兽的尾巴。就在这时，林子里突然刮起一阵阴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仿佛有无数人在窃窃私语。

李勇后背一凉，赶紧将猎物塞进袋子，匆匆往家赶。他没注意到，身后的树影中，一双充满仇恨的黄色眼睛正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当天夜里，李勇突然发起了高烧，满嘴胡话。李大山请来村里的郎中，却查不出病因。

黄。。。黄袍。。。小孩。。。偿命。。。李勇在床上翻来覆去，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呓语。

李大山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儿子带回来的那只奇怪的小兽。他连忙翻出那个袋子，发现里面的猎物不见了，只剩下一撮金黄色的毛和几枚铜钱。

坏了！李大山脸色煞白，这哪是什么黄鼠狼，这是黄大仙的崽子啊！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不，不是敲门，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撞门。李大山战战兢兢地打开一条门缝，只见月光下，数十只黄鼠狼排着整齐的队伍，每只嘴里都叼着一枚铜钱，正用头撞击他家的门板。

李家的儿子杀我幼子，我要他血债血偿！一个尖利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在夜空中回荡。

李大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仙饶命啊！小儿无知冒犯，求您高抬贵手！我愿意用自己的命换我儿子的命！

哼！你们人类最是虚伪！那声音冷笑道，今晚子时，我要你们李家断子绝孙！

话音刚落，所有的黄鼠狼突然齐声尖叫，那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李大山的老伴直接晕了过去，他自己也头痛欲裂，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道白影从窗外掠过，轻盈地落在院中。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额间一撮红毛在月光下格外醒目。它身后跟着三只体型稍小的狐狸，眼中都闪烁着灵性的光芒。

黄三姑，多年不见，你的脾气还是这么暴躁。白狐开口说话了，声音清冷如玉。

黄鼠狼群顿时骚动起来，一个穿着黄袍的矮小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正是修炼百年的黄仙。它盯着白狐，眼中闪过一丝忌惮：红额灵狐?这事与你无关，别多管闲事！

白狐优雅地走到李大山身前，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这位老人于我有救命之恩，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李大山惊呆了，他认出了这只白狐——正是五年前那只额上有红毛的幼崽！

黄仙冷笑：你以为凭你百年的道行就能拦住我?

加上我们呢?另外三只狐狸突然人立而起，化作三个身穿白衣的童子，将黄仙团团围住。

黄仙脸色大变：你们。。。你们是长白山狐仙一脉?

白狐额间的红毛突然亮起柔和的光芒：黄三姑，那孩子阳寿已尽，本就要重入轮回。你强行续命，已是逆天而行。如今它死于非命，也是因果循环。

黄仙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你怎么知道?

我修行三百年，这点事还看不透吗?白狐的声音突然变得威严，你若执意报复，我便将你违反天条之事上告城隍！

黄仙的气势顿时萎靡下来，它恨恨地看了一眼李家的屋子，咬牙道：好！今日看在狐仙的面子上，我暂且放过他们。但这事没完！说完，它化作一阵黄烟消失了，那群黄鼠狼也四散而去。

白狐转身看向惊魂未定的李大山，眼中流露出人性化的温柔：恩公不必害怕，它不会再来了。

李大山老泪纵横：多谢仙家救命之恩！我那不争气的儿子。。。

白狐轻轻摇头：令郎冒犯灵物，虽是无心，却也该受些教训。三日后他自会痊愈，但此后需多行善事，以赎罪孽。

说完，白狐和三个童子重新化作原形，向山林奔去。临行前，它回头望了李大山三次，正如五年前分别时那样。